她冷笑一声,又立刻捂住嘴。
“你是正经出身的贵女,她算什么?不过是个陪嫁的!谁更适合带大南宫家将来当家的人?我虽年岁大了,可还没糊涂!再说,她是你们江家人送出来的,比林氏、卫氏那些难缠的好捏得多了!”
江芸娘轻轻点头,南宫冥的俩妾室,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许初夏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只觉得一阵讽刺。
她想站起来,双腿却使不上力气。
这南宫府,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哪里容得下她和肚里的孩子活下去!
也不知道,南宫冥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是真不知情,还是默许?
可就算问了,估计他也只会装傻充愣!
【娘,你怎么了?别哭啊!】
小家伙的声音突然响起,迷迷糊糊的。
“你还说我婆婆吃斋念佛,不会害咱们?我刚才亲耳听见她说,等你一生下来,就抱给江芸娘养!说我是下人,不配当你娘!”
许初夏心口一阵闷疼。
要是这小崽子也觉得别人更配,看她不把他屁股打开花!
【我才不呢!我跟娘最亲!哪儿也不去,我就赖着你!这点事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奶声奶气的话语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奶奶是为我好啊,觉得跟着嫡母过才体面!可江芸娘那德行也配?又凶又坏!她懂什么琴棋书画?比我娘强在哪了?】
许初夏心里总算暖和了些。
“你不晓得啊,她到底是明面上的主子。只有她在身边养着你,你才算得上是正经的嫡少爷。有了这个身份,别人见了你才不敢随意欺负!”
她知道没有身份庇护的孩子有多难活。
【既然这么厉害,要不娘你自己当主母算了?】
在他看来,娘亲明明是最厉害的人,为什么非要低头?
孩子随口一说,许初夏听得哭笑不得。
她只是个奴婢,连自己的婚嫁都不能自主,更何况是成为主母这种事。
“大户人家讲规矩,娶妻要看门户高低。我又不是出身好人家,不过是个下人,谁都能踩一脚的那种。”
她说得平静,可眼底闪过的一瞬悲凉,还是出卖了她。
心静下来以后,她也只能认命。
自己的出身低,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万幸。
【谁说我家娘亲出身低了?你要真是普通丫头,怎么能生出我这样的宝贝?】
小奶娃一本正经地反驳。
“你是说……我其实也不是普通人?”
许初夏眨巴着眼睛,一脸迷糊。
【没错没错!还不止是大户,是那种超级超级大的家族!】
许初夏脑袋嗡了一下,七岁前的事全是一片空白。
莫非……她真是有钱人家出身?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
脑海里不断闪现各种可能的场景。
种种猜测在心里来回翻腾。
从前觉得问也没用,没人会告诉她真相。
可现在不同了,身边出现了能知道过去的孩子。
“宝宝,那你晓不晓得,我爹我娘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在不在世上?”
【呃……娘,我太小了,太久以前的事,我还不太能感应到啦。】
小奶团老老实实承认。
一看见娘脸上露出失落,立刻补上一句。
【别灰心呀娘!等我再长大点,一定帮你找回亲爹亲娘!我发誓!】
许初夏当这是孩子哄她开心的话。
也是,那么多年过去,哪还有可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又怎样?
当初狠得下心把她扔了,肯定早就不想要她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自嘲了一句。
海棠院。
春晓一声不吭地立在江芸娘面前。
“记住,去了松岚苑也别忘了根在哪!你的契还在我的匣子里收着呢!”
江芸娘的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冷扫过来。
“奴婢唯夫人马首是瞻!”
春晓膝盖微微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她春晓就算真想往上爬,也该往将军那边靠啊。
许初夏?
她一个病歪歪的庶女,能算哪门子的高枝?
春晓心里直嘀咕,觉得夫人这番防备实在多此一举。
“那我就放心了!从今天起,无论那个贱丫头做了什么,都得报上来!”
春晓连忙低下头。
“奴婢明白!”
其实她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
不管愿不愿意,这差事都推不掉。
与其让别人顶上去抢功劳,不如自己接下来。
至少还能落个踏实肯干的好名声。
“这个香囊,你贴身收着!”
江芸娘轻轻一抬手,边上跟着的许嬷嬷立马递上一只绣了荷花的小袋子。
荷瓣层层叠叠,边缘用金线勾了一圈。
春晓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往常不是给银锞子就是赏簪子,怎么今儿个换了个香囊?
“少夫人晓得你老犯头晕,如今去了那边,操心的事多,特地让人配了些好药材,缝进香囊里,闻着能静心安神。”
许嬷嬷看出她脸上的不解,笑眯眯地解释道。
“这也是少夫人的一片体恤之心,旁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春晓心头一热,不由把香囊捏得更紧了些。
她确实常在夜里头晕。
尤其天气闷热时更甚。
以前偷偷问药房要过几次安神散,效果一般。
凑近嗅了嗅,一股清幽的香气钻进鼻子。
确实不一样!
“谢少夫人恩典!这香囊,我一定随身带着,寸步不离!”
她感激地表了态,当场就把香囊挂在了腰间的丝带上。
见春晓利落地将香囊系在腰带上,江芸娘与许嬷嬷相视一眼,嘴角微扬。
“快去吧,收拾妥当了别叫人看出破绽!”
江芸娘挥了挥手。
得了话,春晓这才低头退下。
她穿过回廊时特意整理了发髻,把旧裙换了新的。
一切准备停当后,才朝着松岚苑的方向走去。
“还是你主意多!”
人刚走,江芸娘立刻笑着夸起许嬷嬷来。
她端起茶盏吹了口气,轻轻啜了一口。
“我还真想不到这么干净的法子。”
她正愁没法悄无声息地对付许初夏肚里的孩子。
这老货转眼就想出了这么一招。
借刀杀人,不留痕迹!
谁能想到,那催堕胎的麝香,早就藏进了春晓挂着的香囊里。
“夫人放宽心,只要春晓日日跟在许初夏身边转悠,顶多一个月,那胎自然就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