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猛地冲出南宫冥,脸色铁青,指着门口大吼。
一个两个都帮不上忙,还在这儿吵得脑袋炸裂。
烦都烦死了!
老夫人站那儿没动,只长长叹了口气,终于闭上了嘴。
她年岁已高,本就不耐烦这些纷争。
今日这场风波,让她心里沉重得很。
江芸娘低着头给老夫人行礼,憋着委屈,领着一干下人默默退了出去。
这是头一回,将军当着众人面对她吼成这样。
从前她多少还能倚仗几分体面,如今却是被直接喝斥出门,颜面尽失。
走到僻静角落,江芸娘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边的许嬷嬷。
“你这招可真够狠的!现在说说看,那个小贱人生的小东西,还能留得住吗?”
“我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本以为得好几天才有动静!”
许嬷嬷眯着眼。
“我托人打听过了,出血不少,那么点大的胚芽,十有八九是没了!要不将军脸色能黑成那样?”
这话一出,江芸娘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她轻轻抚了抚鬓角的碎发,脸上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容。
只要那个孩子没了,许初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将军再如何偏心,也不可能为一个空腹的妾室兴师问罪。
“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想要点啥?尽管开口。”
“替夫人办事,是我的本分,哪敢谈赏?”
许嬷嬷嘴上推辞,心里却清楚得很。
她现在可是和江芸娘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主子风光,她才跟着沾光。
她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做出一副恭谨模样。
可嘴角微微上扬,泄露了内心的得意。
“别跟我讲这些客套话!”
江芸娘不由分说,抬手摘下鬓边那支如意簪,直接插进许嬷嬷的发窝里。
“这太贵重了,使不得啊夫人!”
嬷嬷伸出的手还未碰到那对赤金嵌红宝的耳坠。
江芸娘已经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小。
“戴得好好的,别动!往后好日子长着呢,你就安安心心跟我享福吧!”
只要她顺利怀上将军的孩子,生下正经的嫡少爷。
整个将军府还不都是她的?
而在江芸娘离开后不久,华大夫也结束了对许初夏的诊治。
他收起银针,擦了擦手,将药包仔细裹好,放入随身携带的布袋中。
屋内烛火微晃,映照出他凝重的神情。
床上的许初夏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
“华大夫,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老夫人急得不行,鬓角的白发都被汗水浸湿。
“命暂时保住了!我已经给许姨娘施了针,开了安胎药方。记得按时服药,一天三次,饭后煎来喝。最关键的是不能动怒,必须静养!”
华大夫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仅是许姨娘的指望,更是将军府眼下唯一的希望。
将军府多年来子嗣单薄,这事谁都知道。
华大夫自然明白这个孩子有多金贵。
他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用药的注意事项,才拄着拐杖慢慢走出院门。
“多谢大夫,我说什么也会照办!”
南宫冥站在一旁,拳头紧攥,指节泛白。
他盯着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喉咙发紧。
早知道她身子这么弱,他何必吼得那么凶?
不过是个比喻而已,她说错一句话又能怎样?
要是他早点察觉,早点扶住她……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一切都迟了。
到了后半夜,许初夏终于睁开了眼。
她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脑子昏沉沉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倒下前,肚子疼得厉害。
“宝宝!宝宝你在吗?”
她低声唤了两声。
四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呼吸一滞。
“宝宝!回答我!你别吓我啊!”
她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不会吧……
孩子,是不是已经……没了?
她一下子急了,捂着小腹猛地坐起来。
“别怕,我在!我在这儿!”
一直蹲守在床尾的南宫冥立刻扑上前,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许初夏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她指尖陷进他衣料下的肌肉里,力气大得近乎失控。
“孩子呢?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你先别慌!孩子还在!还在肚子里好好的!大夫说了,你刚才动了胎气,接下来这些天必须躺着养着,千万别上火,也别哭别闹!”
这话一出,她才总算松了口气,心跳慢慢稳下来。
“孩子真没事吗?你可别哄我。”
她睁着眼盯着南宫冥,眼神里全是怀疑。
要是宝宝还活着,怎么一声都不吭?
“这种事我能撒谎?你当我是什么人?”
许初夏借着烛光仔细瞅他脸上的神情。
见他眉眼平静,不像是藏着事儿,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这一夜,南宫冥一直守在床边,脑筋转了一晚上。
原打算她一睁眼,自己就低头认个错。
他反复琢磨该怎么开口,可真看着她那双眼睛,硬是说不出口。
最后,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问话:
“饿不饿?想吃点啥?”
“不想吃。”
她轻轻摆头,眼下哪有心情吃饭。
肚子里悄无声息,她坐立难安,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念头。
“不吃怎么行?你整整一宿没进米水了,就算为自己,也得为了孩子垫一口!”
他知道劝不动时不能强硬,语气尽量放柔,同时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是不是因为南宫冥在这儿,宝宝才不肯出声?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她心头一紧,随即有了决定。
许初夏脑子一转,顺势点头:“也行……我想喝口粥。”
“等我!马上给你端来!”
他立刻答应,起身就往门外走。
临走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门合拢时缝隙逐渐缩小,最后一道光线也被截断。
“宝宝!听见娘了吗?你要是在,就给娘一点反应啊!”
门一关,她立刻把手按在小腹上,急切地低声唤着。
里面的小奶团其实模模糊糊听到了娘的声音。
可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连回应的力气都没了。
恍惚中,又沉进了昏睡里。
“孩子,你千万要撑住!没了你,娘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