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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凌晨三点的战神

    凌晨三点的万象文创,灯火通明。

    顾言朝盯着电脑屏幕,光标在“保存”和“另存为”之间来回晃。

    “第17稿。”

    他小声念叨,嗓子干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屏幕上是一个平平无奇的LOGO设计——客户是个做“新中式茶饮”的,要求:“要有国潮感,又不能太土;要东方韵味,又要国际化;要极简,又要丰富。”

    于是他从下午两点改到现在,字体换了九种,配色试了十七套,连图标上那片茶叶的弯度都精确到了0.5度。

    “顾言朝。”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

    顾言朝手一抖,差点把刚调好的图层全关了。他飞快地把鼠标点到“保存”,深吸一口气,转身堆起一个尽量不显得太丧的笑容:“苏总,还没走啊?”

    苏清浅站在他工位旁边,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整个人像从广告大片里走出来的。她的目光扫过屏幕,又落在他那张快贴到桌面上的工牌上。

    “顾言朝,27岁,入职半年,设计助理。”她淡淡念出,“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三点零七分。”顾言朝老实回答。

    “为什么还在改这个LOGO?”

    “甲方那边说,还是觉得‘不够有底蕴’,要再调整一下。”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想着,先多做几个方向,明天早上给您过目。”

    苏清浅微微皱眉:“你知道‘效率’两个字怎么写吗?”

    顾言朝沉默了两秒:“E-F-F-I-C-I-E-N-C-Y。”

    她被噎了一下,嘴角不可见地抽了抽:“我不是考你英语。”

    她走到他旁边,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那是一个圆形图标,外圈是极简的云纹,内圈是一片若隐若现的茶叶,用的是极细的线条勾勒。

    “这个版本,比之前的都好。”苏清浅说。

    顾言朝愣了一下:“啊?”

    “你把云纹的弧度改了,对吗?”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之前的太圆,现在的——更接近宋代瓷器的那种含蓄。”

    “……嗯,我找了几张汝窑的图对着描的。”他下意识地解释,“甲方不是说要‘东方韵味’嘛,我就想着,别用太符号化的东西,比如直接画个故宫、画个扇子什么的,那种一眼看过去挺热闹,过两天就腻了。”

    苏清浅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之前那种“这就是个拖后腿的小助理”的冷淡,多了一点被隐藏得很好的惊讶。

    “你懂瓷器?”

    “不算懂。”顾言朝笑了笑,“就是以前在博物馆打工的时候,听过几次讲解。”

    “哪个博物馆?”

    “燕京的,市里那个,老馆。”他顿了顿,“暑假打工,给人贴标签、搬展板那种。”

    苏清浅“嗯”了一声,似乎在权衡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版本,先定下来。明天早上我会发给甲方。”

    顾言朝心里一松,差点当场给她磕头:“那……那之前的十六稿……”

    “存档,以后给新人当反面教材。”她淡淡道,“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无效努力。”

    顾言朝:“……”

    “下班。”苏清浅转身,“再这么熬,你明天会迟到。”

    “好的,苏总。”他赶紧应下。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还有,顾言朝。”

    “啊?”

    “黑眼圈太重,影响公司形象。”她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明天记得用遮瑕。”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消失在办公区的尽头。

    顾言朝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声音彻底听不见,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影响公司形象……”他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我都快影响公司电费了。”

    他关了电脑,收拾好东西,从工位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不行了,得睡。”

    他拖着步子往电梯口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回去,趴床,闭眼,睡死。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冷风扑面而来。

    凌晨三点的写字楼大厅空空荡荡,前台小姐姐趴在桌上打盹,保安大爷坐在椅子上刷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小。

    顾言朝缩了缩脖子,走出大楼。

    外面的风有点大,卷着城市里的尘土味和夜宵摊的油烟味。路边的共享单车倒了一排,像一群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打工人。

    他住在离公司四十分钟地铁的老小区,一个八平米的隔断间,月租两千三。

    “再熬两个月,就可以换个带窗户的。”他习惯性地给自己画饼,“到时候……再买个小冰箱。”

    地铁已经停了,他只能步行去最近的夜班公交站。路上经过一家还没打烊的便利店,他犹豫了三秒,还是走了进去。

    “一个金枪鱼饭团,一个最便宜的矿泉水。”他把东西放到收银台。

    收银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哈欠连天:“一共七块五。”

    顾言朝掏出手机扫码,余额提示跳了一下——3,241.7元。

    离发工资还有十天。

    “够吃。”他在心里算,“一天三十,十天三百,还能剩两千九。”

    他拎着饭团和水走出便利店,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撕开包装,大口咬了一口。

    冷饭夹着一点点金枪鱼和蛋黄酱,算不上好吃,但胜在便宜、顶饱。

    他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天。

    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映得发红,星星稀稀拉拉,勉强能看见几颗。

    “要是能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他想,“那时候在老家,晚上一抬头,满天都是星星。”

    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夏天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外婆给他指星星:“那是北斗,那是牛郎,那是织女……”

    “言朝啊,人这一辈子,就跟天上的星似的,有的亮,有的暗,可只要还在天上,就有自己的位置。”

    外婆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也很久没回去过。

    他吃完最后一口饭团,把包装纸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

    “走了,回家。”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到终点站,已经是凌晨四点。

    他下了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路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希望。

    老小区的墙皮脱落,楼道里贴满了疏通下水道、开锁、上门按摩的小广告。

    顾言朝熟练地绕过一堆垃圾袋,爬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

    “咔哒。”

    门开了,一股混杂着泡面味、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八平米的隔断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塞满衣服的简易衣柜,一个小得可怜的窗户。

    他把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床上。

    “顾言朝,27岁,万象文创设计助理,月薪六千五,房租两千三,存款三千二。”他闭着眼,给自己做了个简短的人生总结,“前途——”

    他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词。

    “……待更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

    【王浩:兄弟,还在万象熬呢?我这边新公司招人,做游戏原画,起薪一万二,要不要来试试?】

    顾言朝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一万二。

    在这个城市,一万二意味着他可以租个带独立卫生间的一居室,可以不用再算着饭团过日子,可以给还在老家的外公寄点钱。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打出一行字:

    【顾言朝:我再想想。】

    想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许是懒得再折腾,也许——是某种说不清楚的、隐隐约约的期待。

    他把手机丢到枕头边,闭上眼睛。

    “先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那种冷不是空调温度太低的冷,而是——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水汽。

    他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眼皮很重,意识却异常清醒。

    “又鬼压床了?”他在心里吐槽,“这破房子,连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想让手指先动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

    哗啦——哗啦——

    像是风吹过水面,又像是无数条细小的河流在脚下汇聚。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没有熟悉的天花板,也没有掉漆的墙皮。

    是一片——星空。

    不是那种被城市灯光映红的星空,而是真正的、深邃的、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星空。

    无数星辰在头顶缓缓旋转,像一条巨大的、发光的河流。

    “我这是……做梦?”

    他下意识地低头。

    脚下不是地板,而是一块巨大的、半透明的棋盘。

    棋盘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每一个光点都在缓慢闪烁,像某种呼吸。

    “这是……”

    他愣住了。

    他抬起手,手掌在星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顾言朝。”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分不清男女,听不出年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他自己的心里冒出来的。

    “谁?”他下意识地问。

    “你可以叫我——长河。”

    声音在星空中回荡。

    “长河?”顾言朝皱眉,“我这是在做梦,还是猝死了?”

    “你在文明长河之中。”那声音平静地说,“或者说——你在它的一个投影里。”

    顾言朝沉默了两秒:“你是说,我变成一条鱼了?”

    “……你可以理解为,你是这条长河的棋手。”

    “棋手?”

    “准确地说——执棋人。”

    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顾言朝环顾四周。

    星空、棋盘、光点。

    “这也太中二了。”他忍不住吐槽,“我是该喊一声‘系统绑定成功’,还是‘吾王在此’?”

    星空没有回应他的调侃。

    下一秒,棋盘上的光点突然亮了起来。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青铜鼎在烈火中铸造,工匠满头大汗;

    竹简在案几上堆叠,书生伏案疾书;

    战火在大地上燃烧,战马嘶鸣;

    长城在群山间蜿蜒,士兵在城墙上远眺;

    敦煌的壁画在烛光下闪烁,飞天仿佛要从石壁上飞出……

    “这是……”顾言朝呼吸微微急促。

    “这是你们文明的记忆。”长河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历史,一件器物,一门技艺,一种精神。”

    “而你——”

    棋盘上的光点缓缓聚拢,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枚棋子。

    那是一枚白色的棋子,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流动的星河。

    “——将成为它们的执棋人。”

    顾言朝盯着那枚棋子,半晌没说话。

    “你说我是执棋人,”他终于开口,“那我要下什么棋?五子棋还是围棋?”

    “文明棋局。”长河的声音依旧平静,“你在棋盘上落下的每一枚棋子,都会在现实中激起涟漪。”

    “比如?”

    “比如——”

    星空轻轻一晃。

    下一秒,顾言朝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顶的大厅里。

    四周是玻璃展柜,灯光冷白,空气里有一股陈旧的纸张味。

    “这里是……”他抬头。

    头顶是巨大的穹顶,上面写着几个他熟悉的英文单词——

    British Museum。

    大英博物馆。

    他愣住了。

    “你把我弄到梦里的大英博物馆干什么?”

    “这里是它的灵薄狱。”长河解释,“是文物精神与记忆的聚集之地。”

    顾言朝环顾四周。

    展柜里陈列着各种文物——青铜器、瓷器、玉器、书画……每一件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灵魂。

    他走到一个展柜前。

    玻璃后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纸张已经有些破损,边缘卷起,墨色却依旧清晰。

    “这是……”他眯起眼,“《永乐大典》?”

    “残页。”长河说,“你们文明曾经最宏大的百科全书之一。”

    顾言朝喉咙发紧。

    他在博物馆打工的时候,见过太多类似的东西——被放在异国他乡的展柜里,被贴上“馆藏”的标签,被无数游客拍照、惊叹,却很少有人记得,它们原本属于哪里。

    “你要我……偷回来?”他忍不住问。

    “不是偷。”长河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是——取回。”

    顾言朝沉默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玻璃。

    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这里有守卫。”长河说。

    话音刚落,大厅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顾言朝猛地回头。

    一个巨大的影子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旧式西方军装的人影,面容模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入侵者。”那人影的声音像石头摩擦,“离开。”

    顾言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只是个做梦的……”

    “入侵者。”人影重复,“销毁。”

    他举起长剑,朝顾言朝劈来。

    顾言朝瞳孔一缩,转身就跑。

    “长河!你不是说我是执棋人吗?!”他一边跑一边吼,“我连新手教程都没有,你就让我打BOSS?!”

    “执棋人不需要自己战斗。”长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只需要——落子。”

    “落你个头啊——”

    长剑带着寒光,从他耳边划过,削掉了他几缕头发。

    顾言朝猛地扑向旁边的展柜,整个人贴在玻璃上,大口喘气。

    “冷静,冷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梦,我是在做梦……”

    可是那冰冷的剑锋,那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那股压迫感,都真实得过分。

    “顾言朝。”长河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你只有三次落子机会。”

    “三次?”

    “这是你第一次进入文明长河。”长河说,“权限有限。每一次落子,都会消耗你的精神刻度。”

    “精神刻度?”

    “你可以理解为——你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值’。”

    顾言朝:“……”

    “现在。”长河说,“选择你的第一枚棋子。”

    棋盘的虚影在他脚下一闪而过,无数光点在他面前闪烁。

    “白子,青子,金子,玄子……”长河的声音仿佛在远处低语,“以你现在的权限,只能使用白子。”

    “白子?”顾言朝咬牙,“随便来一个能保命的!”

    光点迅速聚拢。

    一枚白色的棋子出现在他手中。

    棋子上刻着几个细小的字——

    “瘦金体·笔意”。

    “这是什么玩意儿?”顾言朝懵了,“我要的是刀枪剑戟,你给我一支笔?!”

    “这是宋徽宗赵佶的书法笔意。”长河说,“凝字为剑,亦可御敌。”

    “凝字为剑?”顾言朝下意识地握紧棋子。

    那枚棋子在他手中微微发热。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公教他写字。

    “写字,要先学做人。”外公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横要平,竖要直,撇要有力,捺要舒展。”

    “字写正了,人就站得直。”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顾言朝!”长河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他要来了。”

    顾言朝猛地抬头。

    那个军装人影已经逼近,长剑高举,剑锋直指他的胸口。

    “最后一次警告。”人影说,“销毁。”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

    他举起手中的白子。

    “行吧。”他低声说,“那就试试。”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瘦金体的每一笔每一划——

    横画收笔带钩,竖画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钩如屈铁,点如坠石。

    “瘦金体……”

    他睁开眼,指尖用力。

    “凝——”

    棋子在他手中炸开。

    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他指尖飞出,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道细长的、闪烁着墨色光芒的线条。

    那线条在空中划过,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锋利感。

    “——字为剑!”

    墨色长剑凭空出现,落在他手中。

    他握着剑柄,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手臂传遍全身。

    “来啊!”他大吼一声,“我也有剑了!”

    军装人影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年轻人会突然变出武器。

    “异端。”人影冷冷道,“更应销毁。”

    他挥剑劈下。

    顾言朝没有躲。

    他想起外公的话——

    “字写正了,人就站得直。”

    他双手握剑,迎着那道寒光,直刺而出。

    “这一笔——”

    墨色长剑与钢铁长剑在半空相撞。

    “——是横!”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厅里回荡。

    军装人影的剑被震得微微偏开,脚步后退了半步。

    顾言朝虎口发麻,手臂几乎要被震断,但他咬牙没有松手。

    “再来!”

    他身形一侧,墨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一笔,是撇!”

    剑锋擦过军装人影的肩,带出一串黑色的光点。

    人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上的雾气翻滚。

    “你激怒了守卫。”长河提醒,“他的力量来自这片灵薄狱的规则。”

    “那我就——”顾言朝喘着气,眼神却越来越亮,“在他的规则里,打败他。”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墨剑上。

    “瘦金体……”

    他想起那些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的书画——那些被关在玻璃后面的灵魂,那些被贴上“馆藏”标签的记忆。

    “你们……”他低声说,“想回家吗?”

    墨剑微微震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这最后一笔——”

    他抬起剑,对着军装人影,猛地斩下。

    “——是捺!”

    墨色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那力量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带着无数被压抑的、被忽视的、被遗忘的声音。

    “叮——!”

    钢铁长剑在这一击下,寸寸断裂。

    军装人影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武器会被击碎。

    “这不可能……”人影喃喃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顾言朝喘着气,“你只是习惯了这里的规则,以为自己永远是胜利者。”

    他抬起剑,指向那叠《永乐大典》残页。

    “我要带走它。”

    “你没有权限——”人影怒吼,身上的雾气疯狂翻涌。

    “权限?”顾言朝冷笑,“那我就自己造一个。”

    他将手中的墨剑高高举起。

    “文明长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四个字,只是觉得,这时候应该这么说。

    “——在此落子!”

    他用力将剑刺入地面。

    棋盘的虚影在他脚下展开,无数光点从四周汇聚而来。

    “白子——”

    他咬字清晰。

    “——《永乐大典》残页,墨香灵气,取回!”

    “落!”

    棋子落下。

    棋盘震动。

    大厅里的灯光猛地一暗。

    军装人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在墨色光芒中迅速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被吸入棋盘。

    那叠《永乐大典》残页微微震动,从展柜中升起,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飞向顾言朝。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光芒在他掌心凝聚,最终化作一枚小小的、透明的棋子。

    棋子内部,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一本微型的书。

    “第一枚棋子,收回。”长河的声音响起,“精神刻度消耗:33%。”

    顾言朝愣了愣:“这么精确?”

    “你还剩两次落子机会。”长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离开灵薄狱。”

    “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扭曲。

    星空、棋盘、大英博物馆的大厅,全都像被水浸湿的画一样,慢慢化开。

    “下次入梦,你将获得更多权限。”长河的声音渐渐远去,“记住,顾言朝——”

    “你每落下一枚棋子,都会在现实中激起涟漪。”

    “文明长河……”

    “需要新的执棋人。”

    顾言朝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从那扇小得可怜的窗户里照进来,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呼……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空空如也,没有什么透明棋子,也没有墨色长剑。

    “做梦……”他喃喃道,“真的是做梦。”

    他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头有点昏沉,像是熬了一整夜。

    “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

    他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看时间。

    上午八点半。

    “卧槽!”

    他猛地跳起来,“要迟到了!”

    他飞快地刷牙洗脸,随便套了件衣服,抓起包冲出房门。

    七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十分。

    前台小姐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我打卡了我打卡了。”顾言朝一边跑一边说。

    他冲进办公区,刚想溜回工位,就看到苏清浅站在他桌旁,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设计稿。

    “顾言朝。”

    “苏总早!”他立刻立正,“对不起,我今天有点起晚了——”

    “昨天的LOGO。”她把设计稿递给他,“甲方通过了。”

    顾言朝愣住:“……啊?”

    “他们说,这个版本‘很有古韵’,尤其是那个云纹的弧度,很有‘宋代瓷器的含蓄感’。”苏清浅淡淡道,“原话。”

    顾言朝接过设计稿,看着上面那个他熬夜改出来的LOGO,只觉得有点不真实。

    “就……通过了?”

    “通过了。”苏清浅看着他,“你可以稍微高兴一点。”

    “哦,好的,谢谢苏总。”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还有。”她顿了顿,“今天下午两点,有个新客户,做‘传统文化IP开发’的。”

    “传统文化?”顾言朝眼睛一亮。

    “嗯。”苏清浅点点头,“他们看了这个LOGO,对你的风格很感兴趣,点名要你参与提案。”

    “点……点名?”

    “你可以理解为,”她看着他,“你的‘古韵’,被认可了。”

    顾言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午一点半,到会议室准备。”苏清浅转身,“别迟到。”

    “好的!”他大声应道。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还有,顾言朝。”

    “啊?”

    “今天的黑眼圈……”她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比昨天淡了一点。”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远了。

    顾言朝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淡了吗?”

    他回到工位,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屏保自动跳了出来。

    那是一张他很久以前随手拍的星图——乡下外婆家的院子,夏天的夜空,满天繁星。

    他盯着那张星图看了几秒。

    “文明长河……”

    他想起梦里的那句话。

    “你每落下一枚棋子,都会在现实中激起涟漪。”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总觉得,那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也许……”他在心里说,“真的不是梦。”

    他打开设计软件,新建了一个文档。

    光标在空白的画布上闪烁。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落在数位板上。

    线条在画布上缓缓出现。

    那不是客户的需求,也不是什么LOGO。

    那是一个简单的、由星星组成的图案——

    一个棋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这个,只是觉得,这东西在他脑子里转了一早上,不画出来,就难受。

    “顾言朝!”

    旁边的同事探过头来:“你在画什么?挺好看的。”

    “没什么。”他赶紧把画布最小化,“随便画画。”

    同事耸耸肩,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顾言朝看着屏幕角落那个被最小化的图标,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悄悄改变了。

    他想起梦里长河说的话——

    “文明长河需要新的执棋人。”

    “执棋人……”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如果这是真的……”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城市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看不到星星。

    但他知道,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条星河,正在缓缓流淌。

    而他——

    也许,真的有机会,在那条星河之上,落下属于自己的一枚棋子。

    “下班后……”他在心里说,“再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客户的需求文档。

    “先把下午的提案做好。”

    “毕竟——”

    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嘴角微微上扬。

    “白天,我只是个设计助理。”

    “晚上……”

    “我是——”

    他没有说出口。

    但在他心里,那个名字已经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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