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芯这样子好惨,她的后脑勺在冒血,满头黑白相杂的头发都染红了。严芯还没有说话,梅花老妈就先开口了,严芯哥,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满头是血?
你还问呢?就是怪你,我在你家里打麻将,虽然赢了几颗钱,但是输得惨,命都丢了。严芯这么说,一脸的凄怆。
命都丢了,还能跟我说话?
我已经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的亡灵,我的人身已经下葬,尸体都差不多腐烂了。
你是怎么死的?
那次在你家打麻将回去,刚走到家门口,被我老伴一锄头挖在脑壳上,所以把我挖死了。
你老伴为什么要挖死你,打麻将玩玩,还要你的命吗?
你有所不知,我去打麻将后,家里锁着四个小孩子,是我的内外孙各两个。他们不知怎么从里面打开了大门,跑到屋场里玩,都不慎掉到井里淹死了,就因为发生这桩惨事,我老伴气不过,一锄头把我挖死了,要我偿命。
严芯说到这里满脸是泪。
我还真是对不起你,但是无法弥补对你的损失。梅花老妈说出心里话,希望得到严芯的原谅。严芯说,事情已经发生,已经无可逆转,但是我现在想托你办一件事,你做得到,希望你不要推辞。
只要做得到,我一定不推辞,何况我正想找机会帮你,以救赎自己给你全家带来灭门之灾的罪过。梅花老妈说到这里,恨不能给严芯下跪。
正做下跪动作之际,严芯说,不需要你下跪,你就帮我办一件事吧!我的内外孙四个亡灵现在都在我家屋场北边的水井里爬不起来,不能超生,拜托你去求慈济寺的侯仙童作法,把他们的亡灵从水井里超度出来,就这件事,很简单,你一定要帮忙搞定。要不,我会经常来找你。
行啦!严芯哥,这件事就落在我的手里。梅花老妈才应承下来,一眨眼,满头污血目不忍睹的严芯就不见了。梅花老妈也陡然醒来,方知一梦。正想把梦说与老伴听,床上却只有她一人,因为天已大亮,老伴早已起床做事去了。
老伴,那瘦个老头已在外面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农活,回来吃早饭,梅花老妈就此把所梦到的情况告诉他。瘦个老头说,这件事很简单,你就到桃花山去找侯仙童,按梦中的严芯哥说的办。
当天上午,侯仙童知道梅花老伴要找他,却故意离开,一去只有廖芬在那里。问侯仙童在哪里去了,廖芬回答,我怎么知道?你下次再来吧!
我下次来,他又不在呢?
那你就只有等到下雨天来,其他时间很难说,他不一定在寺里。
听廖芬这么讲,梅花老妈心里凉了,掉头就走。
过几天果然下雨,梅花老妈就打伞出村走一段路,上桃花山来到慈济寺,仍然没见到侯仙童。迎接她的还是廖芬。廖芬犯难地说,以往下雨天,侯仙童都在寺里,今日不知什么原因,他不在寺里。
梅花老妈回去后,当天晚上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严芯,严芯尚未开口,她就诉苦地说,严芯哥,我是想找侯仙童做法把你的内外孙四个从水里超度出来,可是去了几趟,一直找不到他,这可不能怪我。
严芯说,你后天上午再去,他一定在慈济寺。
梅花老妈醒来后,把梦中严芯说过的话,对老伴讲了,老伴不吭声。她却埋怨起来,要是就我先前的脾气,扑空几次,还真不愿意再去了。
老伴沉吟一阵说,你一定要去,人家遭到灭顶之灾,命丢了几条,损失够惨重。你只是扑几次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只是人吃了一点亏。既然严芯哥又在梦里找你谈这个事,你就尽力办吧!尽力办可以减轻你的负罪心理。再说,你要是找到侯仙童,把话说清楚,他一定会帮你也是帮严芯哥把事情办妥,还不要收钱。
听到这里,梅花老妈发问,何以见得侯仙童不收钱?
我听说,侯仙童采用祝由术给许多人把病治好了,可是一分钱不收,人称义诊。你若是找到侯仙童做法超度几个水里的小鬼,就更加不会收钱了。
按你这么讲,我后天上午还得去一趟慈济寺。梅花老妈如是讲。
当然要去,严芯哥在生时,你得罪她还有机会与她和好,她现在是鬼魂,你得罪她,还真没有机会与她和好,她要是暗害你,你防不胜防,那就亏大了。
第三天上午,侯仙童刚刚从阴界丰都城法院回来,在廖芬的面前一闪,就成为附体。尚不到一盅茶工夫,梅花老妈就来到了慈济寺,还是看到上次的那个女人——廖芬,心里凉了半截,正欲掉头离开,那个女人朝她追了过来,你是找我吗?
不是找你。梅花老妈这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虽然面前的女人与上次的形貌一样,可是说话的声音变成了童声,显然有所不同。
你是找谁?
我找侯仙童。
侯仙童就是我。
是你?这么问的梅花老妈怀疑地盯着侯仙童看。
当然是我。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侯仙童边说边示意梅花老妈坐在寺院当阳处放着的一把椅子上。
这几天之所以找不到侯仙童,是因为他离开附体,到冥府去了。冥府丰都城法院院长、侯仙童的师父施在田就龚益路家发生灭门之灾问罪侯仙童,且以冥府丰都城法院的名义责令侯仙童面壁思过。
照说这事侯仙童一点责任都没有,他亲自到龚家湾村、木墩村作了预警式的宣讲,尤其是到龚益路家门口去作了劝说。而经常带彩打麻将的严芯抗拒不了诱惑,也是半信半疑的,故而最终让侯仙童的宣讲之言成为不可逆转的谶言。
虽然侯仙童按冥官施在田的旨意到阳世几个村落进行了宣讲,结果还是出了问题,但是侯仙童完全可以辩解。可这个先天就颇具涵养的童子不作辩解,甘愿负荆请罪。
当下梅花老妈见面前这个女人说话发出童稚之音,又定睛打量着,确认他就是附体的侯仙童,就把自己要讲的事儿讲开了。
侯仙童说,梅花老妈放心吧!不需要我动手,我只画一张符给你,放在身上,你到龚家湾龚益路家门前场子北侧一口水井旁,和着一张黄表纸焚烧,四个小孩的亡灵就能够从水井里超度出来。
仙童哥,那你就快点跟我画一张符吧!梅花老妈很激动地讲。
侯仙童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也是知道的,我仙童在凡间做事都是心甘情愿地做义务。只是对你不做义务,你要我画一张超度四个小鬼的灵符给你,你必须交纳灵符费1000块。要不,我就不干。
正坐着的梅花老妈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她不坐了,觑着侯仙童讲,这也怪了,听说你跟人治病,都是义诊,给人做法,也是做义务。怎么我从来没有找过你,找你一次,画一张灵符,就要收钱,而且收1000块钱,值得吗?
梅花老妈,你听我讲,龚益路家丢了六条生命,都是因你引起的,别人不清楚也罢,仙童清楚。我问你,这大大小小六条生命只值1000块钱吗?
这六条人命丧生,又不是我逼死的,我没有直接责任,只有一点间接责任。
正因为你有间接责任,所以你还这么安宁。要是6条人命是你直接逼死的,你现在还有这么自由吗?再说,这个间接责任也非常的要命。我不多讲了,你请我画灵符不交1000块钱,我就不干。
梅花老妈哪里争得赢,她也不想出钱,就算出钱,她也决不愿意支付1000块钱。故而转身离去,还丢下一句话,仙童,你不画灵符算了,我去找其他僧人或道士跟我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