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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洞精玉

    此时天光熹微,山形水脉都不甚分明,似笼在一片模糊的纱幕中,影影绰绰。

    早在三日前,在最后那两条火铃铜鱼同时现世时候,场中的化醇雾便已悉数散去,天宽地阔,再无阻碍之嫌。

    而这也意味着,皇老社稷图内的丹元之争,已是来到了最后时刻。

    场中的诸位丹元真人自此可以彻底放开手脚,纵情厮杀!

    便在陈珩手往袖中伸去,暗握住了一片龟甲,正在起意推算时候,一道遁光也是飞出,在落至陈珩身周之际,从中现出阴若华的身形。

    阴若华本欲开口,但见陈珩周身法力荡漾浮动。

    仅数个呼吸间,便如海潮磨荡,飞扬浩荡,惹得烟云腾起,旋起旋灭。

    阴若华稍一定目,便也不再上前,只立身原处为陈珩护法。

    三日前铜鱼出世的那动静她自也有感应,阴若华本以为陈珩会选择提先出关,追索敌手。

    但陈珩竟是选择耐下性子,又继续调息了三日,足是等得元气尽复后才破关而出。

    这般谨慎,倒也是令阴若华略有些意外。

    不过陈珩这般作态,想来也不是为提防寻常之辈,只是为了更好的应对那几位。

    而她兄长阴无忌,自是无可置疑的位列其中……

    “也不知兄长那处是何等情形,今番的丹元大会,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阴若华心下叹了口气,她摩挲着腕上玉环,心绪莫名有些复杂。

    她此番能够得鱼在身,并在皇老社稷图中待到了现在,说来也是全赖陈珩之力。

    若无这位出手,只怕在斗败了乐翟后,元气未复的她便要被赶来的灵寿明轻松打落尘头,辛苦得来的铜鱼,亦要无奈便宜他人。

    而在陈珩闭关的那段时日,也不是没有丹元真人循着铜鱼感应杀至这片荒山野泽。

    但在见得闭关之人是陈珩后。

    循迹赶来的那几位,无论是阴景向霁、斗枢长孙旷,还是联袂而至的血河岑缇与玄酆周瑛。

    慑于陈珩声势,这几位明知他并非全盛时刻,却也是不敢轻易动手,只远远观望一阵,便识趣抽身而退。

    至于岑缇与周瑛虽是刻意赶至,但在以秘法窥望过后,岑缇还是被周瑛劝走,这也令当时暗暗戒备的阴若华松了口气。

    事实上,无论是被陈珩寻上门来,还是助陈珩以血禳神针坏去了陈白命数……

    这种种事宜,都未在阴若华先前的预想当中。

    她起初只以为若是有运道加身,或可在阴无忌庇佑下,占上一个前十的席位。

    孰料在这皇老社稷图里,庇佑她的并非是自家兄长,而是此先未有交情的陈珩。

    这说起来……

    “这种种事情传至了族中后,还不知父亲和那几位叔伯长辈会如何作想?

    不过除去一个陈白,恩师应会欣喜才是?当年在六宗合运之争上,陈玉枢的那一剑,叫他老人家记到了如今,着实念念不忘,说不得我还能得些好处呢。”

    阴若华暗道。

    便在她思绪纷繁之际,忽见陈珩莫名收手,只摇一摇头,目望长空笑道:

    “如此下饵,掌门和各位主持长老倒也是做的太过直截了当了。”

    阴若华初时还有些不解其意,但她也不多相询,只是微微闭目,凝神感应。

    片刻后,她面上亦是露出了然之色。

    两人都未开口。

    只过得半晌,见整片天地徐徐裂开一线。

    有清光自外间源源不断涌入,如涛急涌,浩浩荡荡!

    随清光出现,霎时间便惹得这一角皇老社稷图都是嗡嗡震动,声响愈来愈高,愈来愈隆,最后竟凝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照耀尘间!

    也不知这光柱究竟是被施加了何类神通。

    便是相隔数千里,也叫人觉得好似近在眼前,而在被封在柱中的那三方玉匣,亦是肉眼清晰可见。

    “大洞精玉?”阴若华心中一动。

    被封在柱中的玉匣质地好似通透无暇,比琉璃更为明净,叫人只需稍一定目,便可辨出下匣中物什。

    那是一类形如东珠,圆润剔透,好似不沾一尘的精玉。

    其烨烨放光之状,叫人一望便知并非俗物,定是稀世大药之属!

    而在看得这名为“大洞精玉”现世的刹时,不仅是阴若华这等丹元真人惊讶,外界一些前来观礼的宾客更是目芒闪烁,心思不一。

    在仙道的元神境界修持中,“大洞精玉”乃是至上乘的一类外药,并无一物可以与之比拟!

    此药的炼制法乃是出自前古二十四帝中的聿升帝之手。

    听闻欲炼“大洞精玉”,是需以正阳真砂、精母云英、白华流珠三类大药为主材,将其置于金釜当中,使三物搅令和合,加持以玄妙丹道神咒,薪蒸百年功夫,使人看炉用火,昼夜不辍。

    待得形质初成后,又施以诸般秘药,按次序相加于釜中,配十二位,行九宫,象八卦,合五行,最后抽添运用,水火相加,终秉一股自然之气而成。

    而此药不仅被聿升帝亲自赐以“大洞精玉”之名,又有“仙母金玉”、“元神大藏”诸类别名,服之可方便打破元神障关、有益长生修行。

    迄今为止,期间纵是经历了道廷崩灭那等惨烈浩劫。

    但“大洞精玉”的炼制法亦是只存于正虚天处,别家难以得见,乃是正虚道廷的底蕴之一!

    虽说后世群仙以广大智慧,也是破解出了些“大洞精玉”内的门道,如知晓此丹的三大主材中,便有金丹大药中的“正阳真砂”。

    但因种种缘由,还是未能克竟全功,穷源溯流,解读出原本丹方来。

    而今番封在光柱里的那三只玉匣,或许还尚是八派六宗同正虚道廷亲睦时所得,年代久远。

    至于特意降下此物的用意,也是直白,只是单纯想令诸修为此相争罢了。

    这皇老社稷图中的造化,无论是流沙山、金瑶潭,还是三妙丘、延霄河,都需破禁、毁阵种种,惹出的声势无一是小,难免会引起旁人注意。

    那样一来,狭路相逢下,一场斗法自然也是难免了。

    而今番柱中所封的甚至是“大洞精玉”。

    这对于一众元神在即的丹元真人来说,更是一桩难以拒绝的好处!

    故而明知光柱降下,用意非纯,必将在柱前遭遇一番惨烈厮杀,但也无几个真会拒绝这等“香饵”。

    不论是出于争夺造化,还是欲抢占铜鱼。

    可想而知,在接下来数日里,定是将有人陆续出局,这场丹元大比,也将进入最为关键的时刻!

    念及至此,陈珩视线在大洞精玉上稍作停留,袖袍一扬,目芒如电

    “丹元大会,终是到了今时!”

    他微微一笑。

    ……

    而光柱落来尘间的动静不仅是陈珩、阴若华心有感应,其余得鱼的丹元真人亦是各起心思。

    一条地底暗河中,吕融端坐于七叶莲花座上。

    他周身有无数或大或小的血魄飞舞盘旋,好似饥兽相争般,正在彼此啃食,景况森然,叫人不由后背发寒。

    而一朵殷红如血的烟气从他囟门悠悠飘出,烟气中清晰可见刀山剑树、苦海血池种种,有一尊森白人影站立于诸景之上,面目模糊。

    那人影虽好似死去多时般僵立不动,也不知是神通亦或幻象。

    但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寂然死意,还是叫一旁正为吕融护法的血神子稍提戒备,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

    “勿要多想,直至你反客为主,彻底占了我的躯壳前,这份造化都难为你所有。”

    吕融声音忽淡淡响起,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向血神子道:

    “虽说宗内为自家血神子反噬者不在少数,但莫要拿我与他们相提并论,有我在,你还翻不了天!”

    血神子嘿了一声:

    “我乃是秉你本命精血而生,而躯中真识亦是你斩出的元灵所化,你我本就是一体,实话说来,我并无谋你之心,何须对我如此防备?”

    吕融懒得答话,只是看向前方。

    他如今身处在千丈地底,入目处本是漆黑幽邃,可那通天光柱的模样却莫名清晰可见,似它刺破了地障,深深扎根在了此间。

    “大洞精玉,真是好手笔……”

    吕融心下自语。

    能在这等地头找寻到一处上好阴脉,好方便后续修行中整合法力,吕融已是自诩他的运道着实不算差了。

    而这番丹元大比里,竟还有大洞精玉这等宝丹现世,倒也略有些出乎吕融的预想。

    “白水,耆公……”

    吕融莫名摇摇头,笑了一声。

    尔后他眼前闪过陈珩、阴无忌、余黄裳数人的身影,胸中不由战意高昂,衣袍忽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

    一座万仞孤峰上,周伏伽看着封于柱中的大洞精玉眸光一动。

    他只稍一思忖,便纵起剑光,直往柱前飞去。

    自进入到皇老社稷图后,他先是追逐余黄裳,又斗败廖慧度、卢停云、和立子,最后还逐出岑缇和周瑛,论起战绩来,可谓是极为醒目了。

    但斗了这些时日,却无一场是令周伏伽尽兴的。

    便是和立子的那记可以比拟无上大神通,在杀伐上甚至隐隐有所过之的“长庚司真”,在周伏伽眼中其实也并不够看。

    若非是为了见识这记剑法,和立子连蓄势的机会都不会有,就要狼狈出局了。

    尔后他硬接岑缇的一记“乌阳历血阴火”,明知这门无上大神通的厉害,却还不闪不避,同样也是为见识一番岑缇的底牌手段。

    眼下他已将剑中刻意留下的那点阴火变化牢记在心中,多少也是从中悟得了玄机,获益不浅,在触类旁通之下,对于应当如何着手修行他的下一剑,也是隐隐有了明悟。

    既目的已然达成,在这段时日的修持下,他也是法力尽复。

    那眼下,自也是到了继续出关试剑的时候!

    ……

    大雪山顶,阴无忌缓将功行一收。

    他目中有星芒如水而逝,周回旋转,前赴后继,似是无穷无尽。

    比之进入皇老社稷图前,他气机隐隐又更强出一筹。

    只随阴无忌缓缓上前踏出一步,漫天卷荡呼啸的风雪不知何故,似齐齐停了一瞬,凝固不动。

    群山万壑,只唯一片寂然无声,好似突然被抽离了所有生动颜色,变作一副悬于壁上的画图。

    在阴无忌闭目用心感应,片刻后再次一步踏出。

    这漫天风雪才又汹汹落下,如海如潮,片片皆大如鹅毛,叫人不辨身前丈许。

    此间风雪苦寒,直有天倾之势。

    数日前在惊退刘肩吾、郑甲这两位时,阴无忌曾遥遥弹指打断一座雪山,如今那崩塌断裂的山头早为霜雪所覆,已是又冻得严实了。

    “大洞精玉,竟如此下饵吗?”

    望着那仿佛就在近前的光柱,阴无忌同样摇头一笑。

    “便是此刻了!”

    他沉吟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息,信手一拂,整个人就无声遁去,眨眼不见。

    ……

    密密阴云当中,余黄裳脚踩龙首,他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玉壶,视线停在大洞精玉之上,似若有所思。

    这玉壶是李玉微的一桩上等法器,孰料他与余黄裳因夺鱼而对上,不仅自己遗憾出局,连法器亦是落于余黄裳之手。

    而便在此刻。

    贾休驾起风雷,裴芷眺目而望。

    一座生生被打坏半面,满布阴火烟瘴的谷地里,面容微有些苍白的卫令姜同样缓缓起身,腰间长剑发出一声轻吟。

    她在顾漪最后的立身之处瞥了一眼,回想起两人方才的那番斗法,目中也是不由闪过一丝郑重之色,旋即驾起一阵罡风,起身进入云中,眨眼不见。

    ……

    陈珩、阴若华、吕融、周伏伽、阴无忌、余黄裳、贾休、裴芷、卫令姜、顾漪。

    眼下的火铃铜鱼早已各有归属,丹元前十之争,亦是已然尘埃落定。

    只欠决出最后的魁首,那这场大会便也将迎来尾篇。

    而在另一处,渺渺青云中。

    阴若华视线落于陈珩之身,她沉吟片刻,还是选择捏了个法决,素手虚虚一握,就当空拿住了一道赤光。

    “既已到了这时,那我也不多留了,还请陈真人收下此物。”阴若华伸手一递,道。

    “阴真人这是?”陈珩转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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