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隽看向顾楚楚,伸出右手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如春风,“楚楚,我们进去吧。”
他不在名字后面加“小姐”二字。
因为势在必得。
顾楚楚回头朝盛魄的那辆车看了一眼,那是遗憾的一眼,也是心痛的一眼。
她年纪再小,也知此举莽撞,可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盛魄,牺牲自己的婚姻,值得吗?
自然是不值得的。
可盛魄当初找人把那么多钱,转移到她名下账户,值得吗?
也是不值的。
凡事都讲权衡利弊,就太无趣了。
她又看向任隽。
他仍在笑,年轻英俊的脸,寸短的头发,笔直清瘦的身形,身上穿着和她同款的白衬衫,笔挺的黑色长裤,英气逼人。
人不可貌相,这样阳光正气的一个年轻男子,却有海底般深的心机,把她和无涯子逼到穷途末路。
她抬脚向前。
原以为要排队,要等叫号,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可是今天结婚的人太少了,压根不用排队。
倒是离婚那边,人满为患。
她看向排队等离婚的人,八成以上夫妻皆是一脸怨气,曾经那么相爱那么亲近的人,闹到最后,只剩面目可憎。
而她,和任隽压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到最后,怕是还不如这些即将离异的夫妻。
察觉她往那边看,任隽温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顾楚楚低声道:“你是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至少表里如一,而你,人面兽心。”
任隽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有可以随心所欲的资本。”
顾楚楚咬唇不语。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活得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唯有盛魄,是她喜欢却得不到的,再者就是被逼着,和这个任隽领证结婚。
听到任隽又说:“我只逼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婚后,你就是我的公主,我是你永远的骑士,我会对你百依百顺。”
顾楚楚眼露嘲讽,“说我是你的护身符更确切。”
任隽微笑,果然,她不是小白兔,是聪明的小狐狸。
二人来到结婚登记处。
递交资料,拍照。
交费,盖章,发证。
顺得出奇。
短短时间,顾楚楚便拿到了人生第一本结婚证。
她周岁才十九。
当年她在加州出生,太爷爷顾峥嵘和太奶奶柳忘在加州。因为一些人的失误,她的出生日期被填大一年,家人觉得无关紧要,便没改,身份证上的年龄已满二十,刚够法定结婚年龄。
看,老天都帮在他。
正是对人生充满幻想的年纪,顾楚楚却骤然成了人妻,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婚姻,怎么着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婚姻居然源于一场交易。
她冲任隽晃了晃手中枣红色的结婚证,“我说到做到了,你呢?”
任隽举起手机,拨通古嵬的电话,命令道:“把手机给盛魄。”
很快,手机里传来盛魄的声音,“楚楚,不要!”
顾楚楚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这个坏东西。
他终于恢复正常了。
好难啊。
好在他活着回来了,好在他恢复正常了,他可以回姑苏城和他的父母团聚了。
而她,恍若演了一场戏。
可是戏有结束的时候,而她的戏,才刚开始。
顾楚楚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任隽。
二人往外走。
任隽道:“如果你想离婚,也可以,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就同意离婚。我说过我名下财产,分你一半,作为补偿。这个条件,永远有效。”
顾楚楚抿唇不语。
话都不想跟他说。
生在顾家,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谁稀罕他那点财产?
来到停车区,顾楚楚对任隽说:“我想见见盛魄。”
任隽笑,“当然可以。”
走到那辆加长款商务车前,盛魄坐在后面座椅上,身上的绳索早就解开。
他眼神清明,已是常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自带魅惑。
即使面带愠怒,脸色苍白,那张脸仍有能颠倒众生的魅力,有一种正派人没有的风情。
让顾楚楚意外的是,无涯子和古嵬并没打起来。
她看向远处,远处的楼顶应该埋伏着狙击手,可是却没人朝古嵬开枪。
任隽道:“荆戈中针,修为半废,古嵬答应出手帮忙。”
还有几件事,他没说。
古嵬的师父徒弟等人也来国内了,她弟弟顾寒城被暗中盯上,还有她的母亲楚韵,她的奶奶云瑾,以及她远在美国加州的太奶奶柳忘,也已被飞过去的人暗中盯住。
尤其是柳忘的实时照片,已发到沈天予的手机上。
当然,还有盛魄的亲生父母。
顾楚楚冲盛魄点点头,“醒了?”
她突然发现她的眼睛也会演戏了,明明还是很喜欢他的模样,可是她目光十分平淡。
可能女人天生就是演技派。
盛魄的情绪全在眼睛里。
那双魅惑的眸子承载了多少情绪?
爱?自责?愧疚?意外?对不起?悔恨?惊讶?不甘?
他盯住顾楚楚的脸,看了很久,眼白渐渐泛红,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突然他跳下车,一跃而起,挥起拳头就朝任隽脸上砸去!
任隽能避开的,却没避。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他英俊正气的脸瞬间变红,很快,被打到的地方肉眼可见地肿起来。
盛魄再要打第二拳的时候,一旁气质阴邪、着奇装异服的古嵬迅速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用生硬的华语警告道:“够了。我可以给你解除法术,也可以重新给你下‘控灵术’。第一次下,要见到你本人。第二次下,连你本人的面都不用见。”
说罢,古嵬甩掉他的手臂。
古嵬又道:“我敢来京都,自然有所准备,想想你远在姑苏的父母。”
盛魄一口白牙咬紧,怒视着他。
任隽极轻一笑,“我会替你照顾好楚楚,毕竟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合法的妻子。”
他手指朝顾楚楚的手伸过去。
先用手背试探一下。
顾楚楚触电似的避开。
任隽强行握住她的手,低眸深情看她,声音温润道:“楚楚,我们回家。”
顾楚楚紧紧咬住嘴唇。
任隽拉着她的手,朝他的车子走去。
顾楚楚不时回头,去看盛魄。
人可能只有在得不到,或者已失去时,才能体会到深深痛痛的爱,才能知道什么叫“凄绝”。
来到车前,任隽开锁,打开车门。
发现车内赫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面容俊美,气质如仙。
是沈天予。
沈天予冲任隽飒然一笑,“恭喜你,新郎官。”
任隽意外。
他该怒目相向才对。
任隽压住心中疑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难道,你绑架了我养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