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仞等人满心不解。
    “陛下如今统御四方,正该树威振军,怎能让人传这种话!”
    “若敌军得知,岂不会更轻我军?更狂其志?”
    赵烈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听着。
    韩云仞的声音里透着焦急:“这若传出去,怕是士气也会动摇啊!哪怕军中信陛下之人多,可若真听多了流言,终究会有人心浮动!”
    “而敌军若听闻此事,只怕会更加放心攻来!”
    梁桓拧眉不语,神色阴沉。
    董延在一旁连连摇头:“陛下何故要自损声名?这……实在匪夷所思!”
    几人说着,心绪越发乱。
    他们都是军中老将,懂得“名”与“势”之重。
    一军若失帅威,军心必散。
    如今陛下亲御中军,威信如日中天,这时候去传旧谣……
    这岂非自毁长城?
    梁桓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赵将军,陛下真是这般吩咐?”
    赵烈苦笑一声,缓缓点头。
    “千真万确。”
    “陛下亲口所言,还特命——要在明日午前,让谣言传入大疆探骑之耳。”
    “至于如何传,陛下不拘手段。”
    “只要能让敌人信,以为陛下昏愚不堪、军中离心,便足矣。”
    韩云仞的神情彻底僵住。
    他喃喃低语:“若真如此……敌军必以为大尧主昏,北军可欺。那三十万铁骑,只怕更要压境了。”
    “陛下这是何意啊……”
    梁桓一拳重重落在木柱上,声音低沉:“这不是自陷危地吗?!”
    “此策……实在太险!”
    风在他们之间穿过,卷着雪粒打在甲上,发出细细的声响。
    没人说话。
    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同样的困惑。
    他们心里清楚,萧宁从不无的放矢。
    他做的每一步,看似突兀,实则必有章法。
    可这一次——
    这一次,却太让人摸不透了。
    赵烈的手指微微蜷着,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也不懂。”
    “我当时听到陛下亲口吩咐之时,只觉这事太过惊世,险到不敢想。”
    “可陛下神色极静,似早有筹算。”
    梁桓沉声道:“会不会是陛下要故意示弱,以引敌懈怠?”
    董延摇头:“可若敌人真以为我军无能,反而会更急着攻城,哪有半分懈怠之意?”
    “若真为计,何不设疑阵、造假情,反倒去散旧谣?”
    韩云仞皱眉道:“也许……陛下另有后手。只是我们看不透罢了。”
    他话虽这么说,眉间却仍满是疑虑。
    风声再起,雪花扑打在几人面上,冰凉刺骨。
    他们沉默良久。
    终于,赵烈长叹一声。
    “算了。”
    “别猜了。”
    他抬头望向天边,夜色沉沉,风雪翻涌。
    “陛下既然如此命,自有其理。我们既为将,只管行命。”
    “若真有不测,陛下自会担。”
    梁桓看着他,神情复杂。
    “将军真要传?”
    赵烈点头:“传。”
    “今夜我派亲信,分头往北境各道去。明日天明前,谣言便该散开。”
    “至于传到敌军耳中之法,也不难。”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边境商贾、降卒、被俘的斥候、逃兵……他们都是最好的口。”
    “让他们听,让他们信。”
    “这样……大疆那边,便会信。”
    梁桓叹息一声,低声道:“这步棋,太险。”
    赵烈神情冷峻,目光中却有一丝奇异的坚定。
    “可陛下的棋,从来险。”
    韩云仞看着他,喃喃道:“但每次,都赢。”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静。
    风雪打在他们的甲胄上,声声如鼓。
    赵烈缓缓挺直身躯,神情肃然。
    “去吧。”
    “今夜传令,务必隐密。”
    “记住,不可惊动军心,不可外露我军之意。”
    梁桓拱手:“末将明白。”
    韩云仞、董延亦齐声道:“遵令。”
    几人抱拳,旋即转身散开。
    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中一点点被吞没,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风再起,雪再落,那些脚印很快被掩去。
    赵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抬头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
    那顶帐在雪夜中静静伫立,灯火微亮,帘影晃动。
    那里面的天子,正负手立于沙盘之前,像是早已预见一切。
    赵烈低声自语:“陛下……您到底要做什么?”
    “是诱,还是虚?”
    “是计,还是……局?”
    风声呼啸,掠过他肩头,卷走他最后的声音。
    他回头望了一眼,转身步入风雪之中。
    夜色愈深,整个平阳营地都笼在一片白光之下。
    巡逻的士兵仍在雪中前行,号角声被风切成断续的余韵。
    而此刻,无人知晓——
    有一场无形的风暴,正从这些看似轻飘的“谣言”开始。
    ——一场以声为刃、以名为局的战。
    风雪未止,计已暗行。
    营外雪势渐缓。
    风却未停,依旧一阵紧似一阵,从北原深处卷来,掠过平阳外壕,掠过一层层营垒的旗角,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夜色深沉,平阳城南三里,临时搭建的辎重营边,一队披着斗篷的军士正悄然出入。
    他们的甲片覆着厚雪,看上去与寻常巡哨无异。
    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脚步极轻,言语极少,行迹分散向四面八方。
    这些人,正是赵烈等人暗中派出的“行兵”。
    他们身上无军徽,无令箭。
    每人只记得一句话——
    “让外人听见。”
    梁桓负责的是西南辎重营。
    那里来往商贾最多,偶有北境老商依旧冒雪送粮。
    他挑出两名机警的老卒,吩咐几句,那二人便混入人群。
    一人佯作醉态,在篝火旁摇着酒碗大声嚷:
    “这仗啊,打不赢的!陛下虽是好心,可毕竟……毕竟不是打仗的人哪!”
    “听说他当年还是王爷时,整日斗鸡走马,花天酒地,手里那剑是舞用的,不是杀人的!”
    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旁边的帮工和驼夫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名帮工相视一笑,靠拢过来。
    “嘿,这可是你说的,可别乱传!”
    “乱传?哈哈,我家祖上就是在京城混饭的,我亲眼见过那位爷!一身绸缎,腰佩香囊,连马都是香的!”
    “香马?”
    “可不是!听说那匹马喂的不是草,是用花瓣泡的米糠。那时候他还笑,说‘让马也识香气’,好个清贵人儿!”
    众人哄笑。
    那醉卒又叹道:“如今这位贵人却要守平阳。真是笑话!我等这身血衣,竟要替个斗鸡公子去死。”
    另一人忙作势喝止:“慎言!这话若被传出去,灭门之祸啊!”
    那醉卒摇头嘀咕:“怕什么?如今北军都知道,陛下不会用兵,听说他在京中连军帐都没辨得清!上次练兵,竟把鼓令和撤令认反,被笑了三日!”
    火光闪动,笑声、酒气、寒风混在一起,那几句醉言被风带出营外,像一缕烟似的,慢慢飘散。
    ……
    与此同时,韩云仞那边也早已行动。
    他让两名会读写的亲兵混入传令队,换岗时故意与哨兵“争嘴”,声音极高。
    “你懂什么!那是陛下——一个从京里来的公子哥!”
    “他从未上过阵,连北境的风都没挨过!”
    “若不是赵将军、梁将军拼死支撑,早就打散了!”
    “咱们这仗,能撑三天,已是祖宗保佑!”
    那几名哨兵本就焦虑不安,听得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真有此事?那他来此做什么?”
    “听说是要‘亲征以振军心’,可惜……自己先慌了。”
    “啧,这可如何得了。”
    一阵低语之声,顺着巡逻的风口,被吹得老远。
    有人警觉地喝止:“嘘,别说了!这是大逆不道!”
    可风已经替他们把这些话送了出去。
    ……
    董延的布置更靠近敌方。
    北岗巡防距离大疆前哨不过十余里,夜里偶尔能望见那边探火闪烁。
    董延选了几名老兵,夜巡时刻意抬高声调。
    “陛下?陛下算什么!他这一路从京来,只懂摆架子!”
    “听说他还嫌军食粗,不肯吃咱们这糙粮呢!”
    “昨日那饭,还是赵将军硬逼着他咽的。”
    “真要靠他指挥?呵,怕是敌骑一冲就散。”
    他们言语放得极重,似乎根本不怕被人听到。
    雪地反光,声音顺着风口滚向前方。
    十里外的雪岭上,正有几道白影趴伏在雪地。
    那是大疆的探子。
    他们披着白氅,与雪几乎融为一体,呼吸极轻。
    “听见了吗?”领头者压低嗓音,“他们在骂他们的天子。”
    “好像说那少年天子是个纨绔,斗鸡走马,不知兵事。”
    “哈哈……看来我们这趟没白来。”
    那领头的黑影嘴角一勾,露出森冷的笑。
    他低声道:“我早听说,大尧那位新帝,出自宗室旁支,少年荒唐,京中人人笑他。没想到竟真是如此。”
    另一人应声:“是啊,我去年潜往中州,也听人说过,说他当年偷马毁田,被老昌南王禁足三月。”
    “还有一次,好像是在宫中舞宴上醉卧御阶,被人抬着才走。”
    几人轻笑,笑声极轻,却带着冷意。
    “呵,这样的人,也配做君?”
    “他若真在平阳,三日内定破!大尧这仗,自取灭亡。”
    领头的探子眯起眼,远远望向北面天际那点火光。
    “传闻,他登基不过三载,未有大战。如今竟敢亲征?怕是想博个虚名。”
    “如今北境风雪连天,士卒苦寒,那样的公子哥,怎受得了?若他真敢坐镇,定是形同虚设。”
    “将此事传回。”
    “是。”
    几名探子互相点头,其中一人翻身上马,另一人则取出号箭。
    “嗖——”
    一道短促的哨音划破风声,转瞬即逝。
    远处,连绵雪原中闪起几点微光。
    那是更远处的斥候应声而动。
    不多时,这几名探子已潜入山谷。
    他们熟门熟路地沿着冻河边缘疾驰,马蹄敲击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风掠过他们披风的边缘,卷起细雪,迅速淹没了他们的行迹。
    ……
    平阳城北二十里。
    夜色如墨,风声卷雪,天地一片苍白。
    大疆的主营就扎在这片雪原上,连绵百里,帐幕成列。
    黑铁战旗随风狂舞,旗头上的狼牙骨在夜风中发出低沉的呜鸣。
    那是属于北疆的声音,粗野、阴冷,却蕴着一种骇人的力量。
    最中央的巨帐高出其余三丈,幔顶覆着厚厚的白氅,四周插满狼头长戟,火盆燃着桦油,照得整座帐中红光跳动。
    空气里混着铁腥与兽皮的焦味,像是整座营地的血气都被聚在了这里。
    几名探子被带进来时,膝下的雪还没化,身上的白氅已被风撕得残破。
    他们俯跪在地,头埋得极低,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在他们面前,坐着一人——
    拓跋努尔。
    这位新继大疆王位不久的君主,正负手立在火盆旁。
    火光映在他面上,映出冷硬的线条。
    他身形极高,几乎比寻常人高出半个头,肩宽背厚,腰间挂着一柄长柄弯刀,刀鞘是血色的鳄皮,刀柄上缠着白鹰羽。
    那柄刀,他亲自取名“噬日”。
    传闻,这刀开锋之日,饮了八十人的血。
    他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却因长年征战,眉宇间的杀气仿佛早已凝成实质。
    他的脸并不粗野,反倒带着一股异样的冷俊,五官深刻而棱角分明。只是那双眼——太冷。
    那不是凡人的目光,而是狼王盯着猎物的眼。
    火光在他瞳底一闪一灭,映出探子们额头的汗光。
    良久,拓跋努尔才开口。
    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像铁在磨。
    “说吧。”
    探子中年纪最长的那人立刻伏地,额头紧贴地毡。
    “启禀大汗——属下等三人,于今夜潜至平阳南壕外十里,探得确切情报。”
    “说清楚。”
    探子抬头一瞬,又立刻低下去。
    “平阳守军,兵力约四万余。其余援军未至。城中主帅为大尧新皇萧宁——”
    “他亲至前线?”拓跋努尔的声音陡然一沉。
    探子立刻应道:“是。属下已亲耳听见守军口传:‘陛下亲御中军’。”
    “呵……”拓跋努尔轻笑一声,那笑意冷得近乎森然。
    他慢慢走到火盆旁,抬手拿起一截烧红的木枝,随意拨了拨炭火,火星噼里啪啦地炸开。
    “继续。”
    “是。”探子再度叩首。
    “属下探得——平阳军中怨言极重。”
    “怨言?”拓跋努尔挑了挑眉。
    “是。属下等夜伏其营外,闻得多处议论。”
    “有人言:新皇年少,不谙军阵,纵猎失度,轻佻奢纵。”
    “有人言:他在京中时,好酒好花,凡事不理,只知享乐。”
    “亦有人笑言:那位陛下从未带兵,连鼓令与退令都认不清,如今竟要指挥北境之战,实乃天赐良机。”
    火光一跳,照亮探子的脸,额上冷汗如线。
    “属下所闻,句句确凿。”
    帐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风从帐口灌入,火焰微微摇晃。
    拓跋努尔将木枝丢回火盆,转过身来。
    他那双眼像两团暗光,紧紧盯着那几名探子。
    “你们确定?”
    “确、确凿无误!”
    “他们的口音,你们能辨清是北境人?”
    “是北境本土卒音,绝非伪装。”
    拓跋努尔凝视他们片刻,嘴角缓缓勾起。
    “呵……”
    那一声笑,低得几乎听不见。
    “有意思。”
    他走回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计算。
    “萧宁……”
    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味道。
    “朕倒是听过。”
    他微微抬头,神情似笑非笑。
    “当年大尧乱选储君,立了个宗支王爷——说他荒唐无度,斗鸡走马,不通诗书,凡事只会取乐。”
    “南朝那些老臣,曾暗地里称他‘纨绔王’。”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也敢亲征?”
    “他该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吧?”
    帐中诸将立在左右,不敢插言。
    拓跋努尔的笑意渐渐转为森寒。
    “呵,不怕死么?”
    “好。”
    他忽然一拍案几,火盆的炭火被震得猛地一跳。
    “这倒省事了。”
    “朕原还想着,咱们得打到洛陵,才能见到这位所谓的大尧第一纨绔呢。”
    “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本王半月兵程。”
    “还有什么事,是比咱们在北境活捉了他们大尧的皇帝,更能让他们沮丧的呢?”
    他说着,目光投向那副山河图。
    平阳——大尧北防的最后一道关隘,此刻正被一枚黑石重重压在中央。
    拓跋努尔抬手,指尖轻轻一按,那黑石被他硬生生按碎。
    “传令——”
    他语声极冷,“三十万铁骑,今夜行军,全军东推二十里。明日巳时,平阳外垒前列阵。”
    “末将得令!”
    几名将领齐声应下。
    “告诉各部,明日破阵,三日破城。”
    “若天命在我——此役,取的不只是平阳。”
    他缓缓起身,披风微张,双臂展开。
    “朕要亲手活捉大尧的新皇萧宁。”
    “捉他于雪地之前,悬首军门。”
    帐中气息骤然一紧。
    风声呼啸,火光映在他脸上,映出一种近乎狂烈的光。
    他缓缓闭上眼,似在细听外头的风。
    “呵,大尧的天子……朕听说他长得极俊,文弱如女。”
    “若真如此,待朕抓到他——便让他好好看看,何为铁与血的天子。”
    周围众将低头齐呼:“喏——!”
    “去吧。”
    拓跋努尔挥手。
    探子连连叩首,倒退而出。
    帐门被掀开的一瞬,风雪扑面灌入,火光被吹得剧烈摇曳。
    拓跋努尔仍立在原地,负手而立,眼底那抹冷意如钢,闪着寒光。
    “萧宁……朕看你能撑几日。”
    他低声喃喃,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
    火盆里一块炭忽然崩裂,火星飞散,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一笑,转身缓缓踏入帐后的影处。
    那笑极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他相信,这一战,必定是他的大疆入主中原之始。
    帐中火光渐暗。
    众将退去之后,只剩风声绕着帐幔呼啸,带起几缕灰烬在空气中打着旋。
    拓跋努尔仍站在原地,背对火盆,双手负于身后。
    他神色安然,像是在倾听风声,又像在回味方才那几名探子的禀报。
    片刻后,帷幔轻轻一晃,一道低矮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那人身形矮小,肤色黝黑,体格结实如铁,双臂粗壮,面上却并无北疆人常见的棱角分明。
    他是拓拔焱——出身边地的异族降将,行事一向谨慎寡言,却以机警与谋虑著称。
    此刻他眉头紧锁,缓缓走到拓跋努尔面前,沉声道:
    “大汗,此事似乎有些古怪啊。”
    拓跋努尔听到声音,连头都未回,语气却淡得如烟:
    “哦?说说。”
    他语气平淡,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笃定与漫不经心。
    拓拔焱上前一步,抱拳,声音低沉:“对于这位大尧的新皇萧宁,咱们其实都听过。”
    “他那‘纨绔’的名头,从南到北,几乎无人不知,确实是个荒唐的人物。”
    他顿了顿,语气却陡然一转。
    “但——咱们的大敌,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那赵烈、沈铁崖二人,皆是多年宿敌。无论是治军之法,还是守阵之严,他们素来谨慎,不容私语。”
    “他们最懂军心之重,最知士卒之变。若他们当真拥护那位新皇,军中岂会流传出这等毁主之言?”
    拓跋努尔听着,仍旧面无表情,只在火光中微微挑了挑眉。
    拓拔焱又向前半步,神情愈加凝重。
    “我以为,这传言有蹊跷。若真是那萧宁登临前线,亲御中军,这些言语就更显不合常理。”
    “一个纨绔的君主,纵然无能,也该顾忌颜面。可如今这等流言传遍军营——要么他们军心大乱,要么……这是故意让咱们听到的。”
    帐中空气陡然凝重。
    风声一阵又一阵地灌入,火焰跳动的影子映在两人之间,像是在两人脚下拉出一条暗暗的界线。
    拓跋努尔终于回过身。
    他抬起头,看了拓拔焱一眼,眼底那抹冷光一闪而过。
    “你怀疑他们是在放烟?”
    语气里没有怒意,反倒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玩味。
    拓拔焱微微躬身,道: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大汗,咱们这些年打仗,不知遇过多少‘巧计’。敌人退一步,往往是为进两步。赵烈、沈铁崖都不是愚人。北境毕竟有他们两人坐镇,咱们不得不多想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