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
屋外的风雪没有停,一夜之间似乎越积越深,连窗格的缝都被冻出了白霜。
偏院的门被锁得极紧,院中连巡人影都没有,静得不像有人被关押,倒更像一处被特意隔绝的死地。
房间里燃着一盆火,但火势被压低,光不旺,暖气淡,像是刻意不让人冻死,却也绝不让人舒适。
拓跋蛮阿被捆在柱上,双手高举,绳子嵌得极深,指尖早已泛青。
嘴中塞着封音的布,他呼吸粗重,眼神却仍然阴冷而沉着——他不是绝望的人,也不是求饶的人,而是那种一旦脱困便会立刻将局势翻回的人。
他知道公主府不会杀他。
因为——他对拓跋燕回,还有价值。
房门轻响。
一名侍女端着水和粗粮走进来,她的脚步很轻,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训练多年后的稳和静。
她放下东西,却没有靠近。
拓跋蛮阿抬眼,看着她。
目光不急,不狠,却压得人背脊发凉。
侍女垂眼不语。
两人之间的空气很冷,也很紧。
直到拓跋蛮阿轻轻动了下手腕,麻绳在皮肉中切得更深,鲜血顺着手背凝成一条弯曲的痕。
侍女的眼神动了一下。
那一下,被他捕捉得极准。
他没有说话。
只看着她。
沉默,是他此刻最锋利的刀。
终于,在一番眼神交流后,那侍女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侍女终于还是伸手。
伸手,取下塞在他口中的布。
空气重新进入口腔。
拓跋蛮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而带着寒意。
“看样子!你知道我是谁。”
侍女并未退开。
但脸上没有敬畏,只是冰冷。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拓跋蛮阿盯着她。
声音开始变得缓慢。
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你的反应告诉我,你是个知情人啊!既然如此,你知道的,我不是囚犯。”
“我只是暂时被困,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你也应该知道,你们的公主殿下,在做一件……她根本不可能做成的事。”
侍女眉眼不动。
她显然听过什么。
也显然不信。
拓跋蛮阿轻轻笑了。
笑意不大。
却锋利。
“你以为她真的能成功?”
侍女目光动了一瞬。
只是一下。
拓跋蛮阿却捕捉得极准。
他继续说。
声音像雪一样落下,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力量。
“你知道的,大汉现在在哪里?”
侍女沉默。
拓跋蛮阿自己回答。
“大汉势如破竹,已经打入了大尧腹地,手下军马三十万!”
侍女终于抬眼。
声音轻,带着本能的反驳。
“陛下不会败。”
拓跋蛮阿缓缓俯身,声音压得更低。
“那你觉得……拓跋燕回在做什么?”
侍女咬唇。
拓跋蛮阿语气缓慢,像将刀一点点按入心口的力度。
“她不是帮大尧。”
“她是在赌她能利用大尧。”
“而你在帮她。”
“你觉得……她成功了以后,会如何对你?”
侍女指尖微微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托盘。
拓跋蛮阿看到了。
继续逼。
“她不会给你身份。”
“不会给你机会。”
“不会给你未来。”
“你永远是她脚下的泥。”
侍女呼吸一停。
拓跋蛮阿声音轻了。
像谈心。
像真诚。
像给予选择。
“可我可以。”
侍女抬眼。
眼底终于有裂痕。
拓跋蛮阿的声音像在一点一点地撬开她心中的缝。
“我手握通关密令。”
“我主持朝政。”
“我能给的……是你一辈子做侍女也不可能见到的荣华。”
侍女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拓跋蛮阿再补上一刀。
这一刀不重。
却是关键。
“你若帮她。”
“等大汗回朝。”
“你会被以通敌之罪处死。”
侍女的手指开始发抖。
拓跋蛮阿慢慢抬眼。
目光稳。
气息沉。
“帮我。”
“你活。”
“帮她。”
“你死。”
空气里只剩火盆微弱的跳动声。
侍女沉沉呼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终于变了。
那是由犹豫变为决意的那一瞬。
她将水放下。
伸手去解绳。
麻绳松开。
血色顺着拓跋蛮阿手腕流下。
他站起来。
脚有些不稳。
但脸上已恢复了他身为辅政大臣时的冷与权威。
他看着侍女。
声音低沉,带着命令意味。
“帮我逃走。”
侍女点了点头。
门轻轻被推开。
风雪再次灌入。
拓跋蛮阿踏出门。
没有回头。
他知道。
他逃出去的那一刻。
整个局——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倾斜了。
公主府外的风雪还在下,雪片落在檐角,堆得越来越厚,似乎要把整座府院都埋进无声之中。
偏院那扇小门被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走了出来。
侍女薇儿停在门前,看着那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
那是拓跋蛮阿离开的方向。
他的脚步并不虚,也不慌,走得稳,甚至带着一种逃脱后的自信。
仿佛他以为,自己已经重新掌握了局势。
薇儿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先前因恐惧而发颤的手指,缓缓放松,又渐渐收紧。
她垂着眼,睫毛落在脸颊上的阴影冷而静。
片刻后,她抬起头。
目光里,已经没有犹豫,也没有动摇。
只有一种被磨得光滑锋利的沉稳。
她转身,踩着厚雪,朝公主府的正院走去。
脚步不急不缓,却每一步都落得很实。
像是走向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正院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行礼后便去通传。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声淡淡的指令。
“让她进来。”
薇儿推门而入。
室内炉火正旺,温度与外头的雪寒形成了两界的分明差隔。
拓跋燕回端坐在书案之后,眉目平静,像是在等一个早已该来的消息。
她抬眼看向薇儿。
没有多余的寒意,也没有安慰,只是一种笃定的静。
“怎么样?”
薇儿行礼,声音不再颤。
“事情成功了。”
“已经按殿下的吩咐,将他放走了。”
拓跋燕回轻轻点头,神情没有波澜。
仿佛被放走的那个人,并不是大都执政、握兵符握密令、能翻全局的权臣。
仿佛一切,都在她手中,本该如此。
然而薇儿仍旧低着头,却终于忍不住开口。
“只是……薇儿不明白。”
“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她抬眼,看向公主。
目光中没有疑心,只有想要理解。
“明明已将他擒住,为何不直接控制……反而放他离开?”
拓跋燕回微微一笑。
那笑意不浓,却仿佛连空气都被压低了一瞬。
她抬手,缓缓将桌上的茶盏转了一下。
“因为现在放他走——”
她语气轻缓,却字字分明。
“比杀了他,更有用。”
薇儿怔住。
她听得懂字,却听不懂意。
脸上浮现的,是彻头彻尾的困惑。
拓跋燕回没有急着解释。
她站起,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扉。
寒风卷着雪落入屋内,与火光相撞。
外头的大都城,被雪压得安静,安静得像是所有声音都被扣住了。
但在这安静之下,有某种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那是一座城要开始动荡前特有的静。
她望着那片雪白。
声音缓缓落下。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薇儿低下头,却能感到心口仿佛被某种力量轻轻按住。
不是恐惧。
是……将要亲眼看见一件大事的预感。
拓跋燕回沉吟片刻,重新坐回案前。
她敛起笑意,语气恢复为清晰、冷静的命令。
“你去放消息。”
薇儿抬头。
姿态已是听令。
“就说——”
拓跋燕回一字一字道:
“拓跋蛮阿叛国通敌,被我揭破后逃出了大都。”
薇儿呼吸一滞。
随后重重点头。
“是。”
她没有再问任何一句“他不是叛国”、“我们是在设局”、“这话是真是假”。
因为她明白——
从她松开麻绳的那一刻起,她已身在局中,不可能再退。
薇儿离开。
门合上。
屋内再次只剩炉火轻响。
拓跋燕回缓缓靠在座榻上。
肩背依旧直,眼神依旧稳。
但眉目间,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锋。
她低声喃道:
“从今日起,大都再不会安静了。”
……
消息传得很快。
快得像有人在推它。
快得像整座城本就渴望它爆发。
一开始,是街角卖馕的老妪与邻铺闲聊。
接着,是茶馆与酒肆里悄声的几句。
再到坊间、再到坊司、再到巡军、再到护城卫。
不到半日。
整个大都都在传一件事:
“辅政大臣拓跋蛮阿叛国通敌!”
有人震惊,有人欣喜,有人惶恐,有人幸灾乐祸。
市井百姓议论声四起,像火星落入干草。
越传越大,越传越真。
有人说他拿了大尧的钱。
有人说他与敌军暗通书信。
有人说他想改换王庭。
有人说——他被公主识破后仓皇逃走。
无论真假。
只需声音够多,便会成为“事实”。
城,是这样活的。
而军中震动最大。
不少将校当场沉脸。
有人握刀,有人急报,有人直接上奏问责。
所有矛盾、猜忌、权争……在一瞬间全被点燃。
……
而这一切的中心。
公主府内,依旧安静。
拓跋燕回没有再出声,没有再召人。
她只坐在榻上。
静静地听外头的风、雪与城声。
那些声音越来越响。
越来越乱。
越来越尖锐。
越来越接近——爆裂的临界点。
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深。
终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轻轻道了一句:
“终于啊。”
“要走这最重要的一步了。”
公主府内,香火微熄。
风雪声仍在窗外沉沉落着。
拓跋燕回披上外衣,衣带束得极稳,步法从容,不疾不徐。
薇儿在侧,为她整好裘领。
拓跋燕回轻声道:
“备马。”
薇儿一怔。
“殿下要出府?”
拓跋燕回点头。
“前往清国公府。”
语气平静,如陈述一件寻常之事。
可薇儿却明白,这不是寻常之事。
公主殿下一直避着那一府。
如今却要亲自上门。
薇儿没有多问,只俯身行礼:
“是,我这就去准备。”
……
清国公府坐落在北城第三道巷深处,旧时车马如龙,如今门前积雪都无人清扫。
门楣残破,檐角垂塌,朱漆褪去,只余疮痍。
昔日曾以“入此府者必仰其威”的门狮,如今眼中积满冻雪,像被岁月蒙上瞳色,失了锋光。
这一座府,曾与皇宫比肩。
如今,只剩被遗忘。
府内静得过分,仿佛连呼吸也会惊扰尘埃。
偏廊深处,一间旧室灯火微弱。
清国公坐在榆木椅上,身披灰色粗棉斗篷,脚边炉火燃得不高不低,恰是不让人冻死却也不让人温暖的那种火。
他手中捧着一本旧册,书页边角已磨得发白。
他的头发未全白,但沉重得像晚冬的雪压断枝。
他的背依旧笔直。
那是多年军中养下的骨。
——清国公,本名拓跋承霖。
曾为五皇子麾下第一柱石,北疆军魂之一。
五皇子与拓跋努尔是同母兄弟。幼时一同学骑,一同练弓,一同受封。
五皇子为兄,拓跋努尔为弟。外人都以为兄弟深情不可动。
后来,夺嫡开始。
最初,是兄弟。
后来,是生死。
五皇子赢了。
赢得彻底。
赢到拓跋努尔只剩一条命。
而五皇子没拿。
他看着拓跋努尔的脸,想起儿时雪地中两人并肩打猎的场景。
——于是,他放了他。
结果,就这样失去天下,失去命,失去所有旧部,失去了整个时代。
拓跋承霖没有死。
拓跋努尔不敢杀他。
因为他知道:
只要清国公一死,五皇子旧部会在大都十日内重新聚拢。
于是他被“赦”。
赦免——其实是废。
被剥去兵权,被免去官身,被遣回府邸,不准外出,不准会客,不准上朝,不准与旧部联络。
就这样。
他从北疆的刀锋,成为废府里的影子。
曾经的重臣府邸,曾经的赫赫勋贵。
如今,门额上雕刻的金漆早被风雪剥落,石狮脚下积雪无人打理,连大门的漆色都褪得斑驳,几乎看不清旧日尊荣。
府内静。
太静。
不是安宁的静,而是暮年、衰落、被遗忘的静。
清国公坐在廊下。
他披着普通的粗棉斗篷,手里捻着书页,靠着竹椅慢慢翻看,像个寻常的老者。
可他的背仍直。
骨气还在。
只是……无人再看。
门卫突然小跑进来,脚步带着凌乱的雪泥。
他行礼,声音压得低,却难掩惊色:
“老爷……公主殿下求见。”
清国公翻书的手稍微停了一瞬。
只有一瞬。
随后,他淡淡挥手:
“让她进来。”
声音不重,也不惊讶。
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门卫退下。
不多时,脚步声缓慢逼近。
拓跋燕回踏入旧府。
她看了一眼门口剥落的朱漆,蜿蜒破损的瓦梁。
眸中没有讥,也没有怜。
只是沉默。
清国公抬眼。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短暂沉着。
“来人,泡茶!公主殿下,入内吧!”
清国公轻声道。
……
室内炉火微跳,火舌在炭上缓慢浮动,发出细小而绵长的声响。
拓跋燕回并未立刻开口,她抬手,示意侍从将茶具摆上。
清国公微微侧身,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没有起伏,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伸手,接过茶盏,缓缓吹散浮沫。
二人对坐。
空气极安静。
静到连茶水落入口中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拓跋燕回先开口。
“多年不见。”
声音平稳,不带试探,也不带情绪。
清国公指尖抬了一下,算是回答。
“你长大了。”
语气并非感慨,只是陈述。
拓跋燕回抿了一口茶,淡声回应。
“岁月从不等人。”
清国公看着她,眼神深处似有波光,又似什么都没有。
他缓缓放下茶盏。
“你今日来,不只是喝茶的吧。”
一句平静的话。
却像轻轻揭开了案上那层无形的幕。
拓跋燕回也将茶盏放下。
她没有回避,没有绕弯,也没有继续铺垫。
她直接看向他。
目光直而沉。
“我今日来,是想问一句。”
她说。
清国公抬眼,等待她的下文。
拓跋燕回缓缓道:
“五哥输掉了天下。”
“清国公……你应该不甘心吧。”
话音落下。
屋内一下子安静到极致。
连火都似乎静了半分。
清国公靠着椅背,微微闭了闭眼。
像是有风从很久以前吹来。
又像是什么在心底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却没有掀起波澜。
他轻声道:
“甘心如何。”
“不甘心又如何。”
他的声音并不沙哑,也不沉痛。
反而是平和的。
一种太平和的平和。
平和到像是所有锋芒都被折断了,磨平了,埋进土了。
他继续说。
“夺嫡之争已经结束。”
“该死的死了。”
“能残的残了。”
“能逃的也逃了。”
“朝堂再无当年的影子。”
他说话很慢。
却每一个字,都像在透露着某种被岁月碾得碎尽的疲倦。
“如今的皇位。”
“除了大汗之外,再无可继之人。”
“虽然他不合格。”
他抬眼,看着那炉火。
“但大疆……”
“已经无人可登汗位了。”
这不是愤怒。
不是怨恨。
不是悲凉。
而是一种像冰封旧河一样的沉寂。
仿佛他所说的,不是天下之事。
而是早已经成了过去的墓碑。
拓跋燕回听着。
她并未打断。
也未试图让对方产生波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将这一切,说完。
然后——
她站了起来。
动作不快,却极坚定。
斗篷滑下,黑色衣袖如雪地上落下一道锋线。
她的声音也随之从静转为锋:
“可您忘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身上——”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也流着皇族的血脉。”
她的眼神不再温,也不再稳。
而是锋。
是真正属于夺位之局的锋。
“我也姓拓跋。”
炉火“噼啪”炸开一声。
火星飞出,落在石板上,闪了一瞬又熄灭。
而空气中,却有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在那一瞬被扯醒。
清国公的眼皮微动。
那不是惊讶。
而更像是一种“听过太多,也看过太多”的淡漠回应。
他抬手,重新端起茶盏。
茶盏轻轻触碰到唇边。
像是她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一阵风,掠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
却不缓。
“你是女儿身。”
语气平静、直白,甚至没有遮掩。
像陈述真实,像揭开最简单也最致命的一层。
拓跋燕回看着他。
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
她的表情沉着到极致,像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句。
清国公继续。
“你有皇族血脉,但你没有军权。”
“你没有宗室支持。”
“你更没有正统。”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眼,看向她。
那目光并不锋利。
却像是看着一个在暴雪中单手举剑的孩子。
“你拿什么登汗位?”
空气再一次寂静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风雪带来的静。
而是言语压下来的沉。
拓跋燕回站着。
直着。
像是整座府邸中唯一还带着锋的存在。
半刻之后。
她笑了。
那笑意不大。
但冷。
“我知道。”
她说。
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落在石上的水滴。
“清国公觉得我不可能。”
清国公没有否认。
“嗯。”
只是一个字。
却比长篇大论更重。
拓跋燕回却没有退。
她缓缓坐下。
不是示弱。
而是重新掌控谈话。
“清国公。”
她轻声唤他。
声音冷静。
甚至温和。
但那温和,是风雪压出来的锋。
“我今日来。”
“不是为了说服你。”
清国公的手指微停。
停在茶盏的耳处。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很轻微,却确实停顿了。
拓跋燕回继续。
她每一个字,都缓慢而带着沉稳的力量。
“因为我知道。”
“你不会相信我。”
“不会支持我。”
“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清国公没有说话。
但他承认了。
沉默,就是承认。
拓跋燕回看着炉火。
火光投在她的侧脸上。
照亮的不是柔。
而是骨。
“今日,我来此。”
她轻声道。
“只是为了告诉你——”
她抬眼。
“我开始做了。”
炉火再次炸裂出一声微响。
“不是将要。”
“不是准备。”
“不是筹谋。”
“我是已经开始。”
清国公的指尖,终于真正停住。
他不再抚茶。
也不再翻书。
那是一个多年未曾动过的人的静止。
一种被迫不得不面对某件真正正在发生的事的静止。
拓跋燕回继续说。
声音依旧稳。
但这一次,带着锋芒之外的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