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答应了?”——李怀仁在出了皇宫以后,便上了程处默的马车,后者正抱着一盒点心大嚼呢,见好兄弟上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不介意我废了李崇义吧?”
“我说处默,你咋没事儿净跟宽哥儿学呢……”李怀仁闻言顺手从对方怀中拿起一块桂花糕,将其丢进嘴里。
“你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要脸了……”程处默见李怀仁这副惫懒模样,就觉得碍眼:“在‘谁跟宽哥儿学得多’这件事情上,你哪来的发言权?还有啊,你赶紧给个准儿——你爹还认你当儿子不,他若认你当儿子,我就让李崇义当太监!”
“不是……处默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竟如此讲义气……”李怀仁表示自己多少有点儿感动了。
“呵……”程处默闻言冷冷一笑:“李崇义说你好男风,你以为受害者是谁?宽哥儿?人家‘专一又长情’这块儿有口皆碑,所以眼下大家都将目光转移到我和阿勇还有侯云这几个尚未成婚的倒霉蛋身上了——特别是我,我爹才为我定好一门亲事,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他这几日,见到我就揍,见到我就揍!我招谁惹谁了啊?!”
“你没跟程伯伯解释吗?”李怀仁对于好兄弟挨揍这件事,压根就不会有啥愧疚之心,毕竟大家谁不知道谁,挨自家爹的揍,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且正常。
“我解释了啊!”程处默闻言愈发委屈了:“可我爹咋说的?他说我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解释有用,那要拳头做什么?”
“呃……处默……”李怀仁算是回过味来了:“合着……程伯伯这是在逼你去揍我那混账大哥啊……嗯……肯定是这样没错——他总不能是想让你跟他动手吧……”
“你这种憨货都看出来的真相,那我能看不出来?”程处默闻言叹了口气:“但问题在于,此事会不会给宽哥儿带来麻烦?”
“不能吧……”李怀仁闻言挠挠头:“这点小事……怎么会牵扯到他呢?”
“就陛下如今对宽哥儿的猜忌之心,你敢说这事儿没有丁点儿风险?”程处默到底还是随了他老爹程咬金,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
“处默,程伯伯不是跟宽哥儿一头的嘛?”李怀仁闻言想了想,又道:“他让你去揍我大哥,总该会想到这一层吧。”
“那万一我爹是陛下派来的细作呢?”义薄云天和“城府极深”这一块儿,程公子算是到头了:“此事若非得到太子殿下首肯,我哪怕再痛恨李崇义,也不会去动他一根毫毛!”
“你牛……”李怀仁第一次发现有人在逆子的赛道上跟自己齐头并进:“这话要让程伯伯听了去,你怕是得比我大哥先走。”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死李崇义?!”如今有了太子爷撑腰,程处默觉得自己强得可怕:“那多不合适啊……嘿……嘿嘿……”
“你他娘的……”此时的李怀仁,多多少少有些绷不住了:“处默,你够凶……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袈裟?什么袈裟?”身居长安,思念自家老大多年的程处默,如今也变得耳朵不好使了:“什么狗熊偷袈裟?”
“好……好好好好好……”李怀仁已经不想跟对方废话了:“咱们聊回正事好了,明日李崇义的休沐就会结束,大概会在午后前往城外右卫所属的军营报道,届时我们可以埋伏在半路,套他的麻袋!”
“如今右卫的大将军,是阿史那社尔,那这事儿妥了!”程处默此刻终于舍得放下他怀中的那盒点心,开始摩拳擦掌道:“我回去准备几个结实一点的麻袋,你去通知阿勇、侯云、还有唐观、尉迟宝林、李思文,唉……若是遗爱令武他们也在长安就好了……”
“他们也在有啥用啊?”李怀仁闻言撇撇嘴:“就那几个棒槌,一旦上头除了宽哥儿谁能拉得住?”
“问题是宽哥儿才是最容易上头的那一个啊……”程处默闻言有些伤感道:“这昏君……干嘛非得跑到琼州去呢……”
“得,”李怀仁闻言忍不住拉长人中,接着在平复安心情后才开口道:“关于你对宽哥儿的忠心耿耿,日后我定会传达给他。”
“你别在他那儿说我坏话!”兄弟多年,谁还不了解谁:“不然我就去你认贼作父,让你彻底——”
“程处默!你也算是个人啊?!”再也听不下去,主要也是想在“大战之前”热热身的李怀仁,直接就朝着嘴欠的程公子扑了过去,随后哥俩在马车里打成了一团。
而就在此时,从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迎面驶来两骑。
马上坐着的,恰好就是刚刚奉旨入宫面圣的河间郡王李孝恭与卢国公程咬金。
“知节,你看那边。”李孝恭老远就看见停在宫外的那辆豪华马车正在使劲摇晃:“这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有辱斯文啊!”
“嘿……嘿嘿……谁说——唉?!”程咬金闻言刚想附和两声,结果眼尖的他突然发现,那好像是自家的马车:“李兄,你先等等……待老夫——”
“咣当咣当……”
程咬金话都还没说完,就见程处默李怀仁哥俩扭打着滚出了车厢。
“……”见到这一幕的程咬金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刚骂人家有辱斯文的李孝恭……
却觉得迎面挨了一记耳光——这“有辱斯文”忽然就辱到他头上来了……
但好在,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有辱斯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呼呼呼……”
北风那个吹。
朱雀门外,两个尚且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憨货,此刻还在地上相互扭打在一起。
这一幕看似滑稽,但又好像在无声地说明——哪怕多年过去,从纨绔少年长成有为青年的他们,其实从未改变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