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多年以来，别说动了，甚至连顾寒身上的所有气息，都彻底归于了沉静和死寂！
这一次。
季东明正在指点肖不二修行上的疑问，似心有所感，突然看向了那座冰窟！
冰窟内。
原本死寂沉静了千年的气息，此刻突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是他！”
肖不二也随之发觉了异常，面色一喜，也随之看了过去，只是一看之下，却满脸的惊疑和匪夷所思！
因为来自冰窟内的波动，并非增强，也非减弱，反而充斥着一种……奇异的裂变感！
“前辈！”
肖不二下意识看向了季东明，颤声道：“他这是……”
季东明抬手。
止住了他的话，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凝重之中，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在他的感知中。
顾寒躯体上的气息快速孱弱苍老了起来，而顾寒的眉心，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裂缝并非伤口！
没有鲜血，更没有力量外泄，反而从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生机与锐气！
仿佛——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顾寒原本的躯体之内，孕育而生！
“咔——！”
“咔嚓咔嚓——！”
刚想到这里！
细微的碎裂声冰窟内隐隐传出，那道位于顾寒躯壳眉心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最后，刺目的白光从中透出，将幽暗的冰窟映得一片惨白！
终于！
在那光芒达到极致之时，一道略显虚幻，却凝实无比的身影，那裂开的眉心之中一步迈出！
是一名青年！
黑发如墨，披散在肩头，面容俊朗，线条分明，正是他们久久不见的顾寒！
而且！
是青年时代的顾寒！
“你你你……”
肖不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怎么变年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在他的感知内。
顾寒的修为其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经过千多年的沉寂，反而又朝着归寂之路接近了一点。
可偏偏——
此刻的顾寒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老态！
这！
并不合理！
看了看眼前的顾寒，又看了看那具盘膝而坐，根本没有半点生息的躯壳，肖不二满脸的匪夷所思！
唯有季东明。
一眼就看透了顾寒此刻的状态，眼中满是复杂。
“他不是变年轻了，他只是……把肉身舍了。”
“舍？”
肖不二一怔，又是看向了青年顾寒，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此刻的顾寒看似和常人并无两样，实则却只是自身伟力凝聚而来，并没有实体！
只是——
这也让顾寒身上比先前更多了一丝纯粹的意味。
季东明突然叹道：“你这肉身……太可惜了。”
“因为太重了，也太慢了。”
顾寒却是一脸平静，认真道：“祂的路太长，也太远，我想要走到尽头，势必要舍弃很多东西，肉身……不过是最轻的代价罢了。”
顿了顿。
他又是问道：“我闭关了多久？”
“一千多……”
“一千一百一十年六个月零三天。”
不等肖不二回答。
季东明便给出了一个精准到了极致的时间。
似乎——
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也让他记得特别清楚。
“还好。”
顾寒沉吟半瞬，点头道：“不算太久。”
想到他先前的话，季东明又问道：“你，找到你的道了没？”
“还没找到。”
顾寒摇头，突然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不过，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季玄。”
“……”
肉眼可见的，季东明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真的，是他？”
“是他。”
顾寒点头，又道：“而且，他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什么？”
季东明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
“他说……”
顾寒将太初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季东明也彻底怔在了那里。
看到他这副模样。
顾寒也没有再追问对方瞒了他什么，叹了口气，又是看向了肖不二。
“我，也看到太初了。”
“太初前辈？”
肖不二一怔，又是一喜：“他在哪？”
“……”
顾寒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和那青衣文士类似的话。
“或许。”
“想要再见到他，应该在许久之后了。”
肖不二一怔。
心里充满了复杂，也不知是伤感还是感慨。
“我要走了。”
顾寒也不准备多停留，再次开口。
“还要走？”
肖不二心里一颤。
“那条路很长。”
顾寒盘膝而坐，缓声道：“我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而已。”
话落。
他双目缓缓一合，意识又彻底沉浸了下去。
原地。
肖不二眼中的复杂之色更甚。
在他看来，舍弃肉身这种代价已经足够大了，可在顾寒口中，竟然只是最小的代价？
那——
若是顾寒接着往下走，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意识缓缓沉浸。
在顾寒不断观想之下，他又是落在了那片空无之地，再次回到了那条路上，只是这次他没看到那片地陆，也没有看到太初，更没有那四道无上锁链。
取而代之的。
是站在不远处的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
身影不高。
与常人无异，只是却生了六只手臂。
似察觉到顾寒到来。
他缓缓回身，露出了一张让顾寒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也露出了生在眉心的第三目！
“混沌神？”
看到对方出现，顾寒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只是——
出乎他意料的，明明二人是劲敌，是不死不休的下场，可混沌神在看到顾寒时，一反常态地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反而有种故人相见的唏嘘感。
“是我。”
“你不是已经……”
顾寒刚要说你不是死了，只是旋即便想到，对方当日里对付他，只分出了一半的力量。
“这是，另一半的力量？”
“你似乎对我敌意很大？”
“……”
顾寒冷笑着不说话。
先天六族中，若说他和哪一族的恩怨最大，无异于便是混沌神族了。
“大可不必如此。”
混沌神叹道：“这一次，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混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