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此之大,如此之近,让人无法忽视,显然是有大队的人马正从这里经过。
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他定睛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大队的骑兵和步卒如潮水般涌来。
粗略估计一下,这队伍的规模之大,竟然有成千的骑兵和上万的步卒!
平安心中一惊,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支本地的军队,也许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他的好奇心被瞬间激发,刚想自告奋勇地跑上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止。
“回来,你现在要去哪?”声音来自秦王朱樉。
平安连忙转身,看着秦王,解释道:“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啊!看看这是哪支军队,要去哪里。”
秦王皱起眉头,反问道:“咱们是京城来的客军,此行的目的是替太子爷拜访蜀王,你跑去打探本地卫所的军事行动,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明摆着告诉别人,你的目的不单纯啊!”
平安听了秦王的话,如醍醐灌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
根据大明的军规,各地卫所分别隶属五军都督府,而四川、贵州、陕西、广西等地的卫所都隶属于右军都督府。
如果他贸然去打探消息,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给他们的行动增加不利的影响。
平安作为新府军前卫指挥使,按常理来说,他应该隶属于中军都督府。
然而,在明朝时期,各都督府之间的将领是严禁私自往来的。
可平安这个来自京城的勋贵,却偏偏跑去跟陌生人打招呼,这无疑是违反了规定。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这种行为可是相当危险的。
别人没有把他当成奸细给抓起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当然,这里有一个例外情况,那就是奉命出征的官军和地方上的番兵。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番兵并不属于明军的编制。
这也是为什么明朝中后期,朝廷特别喜欢征调广西狼兵去剿贼和防御倭寇的原因所在。
毕竟,他们是番兵,是客军,与明军的关系相对较为松散,不用担心武将拥兵自重,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此时的平安显然有些慌了神,他一边挠着头,一边满脸焦急地向朱樉问道:“王爷,那我们现在该咋办呢?”
朱樉倒是显得颇为镇定,他沉思片刻后回答道:“这支人马行色匆匆,路过驿站时甚至都没有片刻的停歇,想必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所以,接下来,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平安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通常情况下,除了遇到需要紧急行军的特殊情况外,路过驿站时,队伍都会停下来进行休整。
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让士兵们养精蓄锐,恢复体力;二是临时补充给养,确保队伍能够继续顺利前行。
然而,刚才看到的这支人马显然并非如此。
他们显然是遇到了突发状况,情况十分紧急,所以才会不顾疲劳,连夜赶路。
傍晚时分,到了吃饭的时候。马克用像往常一样,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马良和马应仁走了过来。
只是白天那个叫秦国宝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朱樉暗自猜测,也许是因为秦国宝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所以懒得再像之前那样,为了逢场作戏,而放下身段与一个大头兵打交道了。
刚一见面,马克用便急忙拉住自己的两个儿子,催促道:“良儿、应仁,你们俩别傻站着啊,快叫人啊!”
这两个年轻人长得普普通通,看起来老实憨厚。在父亲的催促下,他们有些拘谨地轻声喊了一句:“朱叔叔!”
朱樉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回应他们,似乎对这声招呼并不在意。
看到两个儿子满脸不情愿的样子,马克用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他猛地抬起手,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马克用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爹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
我这双招子,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你们朱叔叔,那可是有真本事的人!”
他瞪大眼睛,继续咆哮着:“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头兵,但我告诉你们,他迟早有一天会在沙场上崭露头角,扬名立万!
到时候,他必定会成为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
马克用的这番话,让一旁的平安差点笑出声来。
他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拼命忍住笑意,生怕被马克用发现。
平安心中暗自思忖:“这位马克用老先生可真是有趣啊!
陛下的嫡次子,堂堂天下第一的秦藩之主,宗室诸王之首,在他眼里,居然只能成为一个封疆大吏?
这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然而,尽管觉得马克用的话有些滑稽可笑,平安还是不得不对他看人的眼光表示钦佩。
毕竟,能如此精准地洞察一个人的潜力和未来,确实需要相当的见识和阅历。
在朝廷之中,有多少人渴望能够攀附权贵,将自家的闺女送入秦王的卧榻之上。
然而,由于徐大将军的威严尚存,这些人也只能在脑海中暗自遐想一番而已。
然而,马克用却与众不同。他不仅敢于想象,甚至还多次付诸实践。
在教训完自己的两个儿子之后,马克用满脸愧疚地对朱樉说道:“朱兄弟啊,实在不好意思,老哥这两个儿子简直就是榆木疙瘩,脑子一点儿都不开窍啊!”
他继续自责道:“他们都是些以貌取人的家伙,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导好他们,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
朱樉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他心里很清楚,马良和马应仁并非是因为嫌弃他的身份才如此表现,而仅仅是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叔叔”不太感兴趣罢了。
朱樉笑着宽慰道:“年轻人嘛,脸皮薄一些,腼腆一些,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马兄就不要太过责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