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和劳衫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提着皮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纷飞的雪花中。
门上的风铃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显得格外空荡。
“怪人……”秦浩峰盯着那个已经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这人大冷天的,专程跑来一趟,就问了一句陈老板在不在,听说不在就走了,连个名字都不留,连来意都不说,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转念一想,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或许人家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秦浩峰也就没太往心里去,转身回到柜台后继续核对账目去了。
然而,几天后,罗喜良第二次登门。这一次,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羊绒大衣,显得更加沉稳内敛,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皮质手提箱。天色刚过正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店内,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欢迎光临!”秦浩峰再次迎上前,这次他一眼便认出了罗喜良,心里暗道:又是这位爷。
“先生,您里面请……”秦浩峰热情地招呼着,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
罗喜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秦浩峰注意到对方今天的气色比上次好了些,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疲惫。
“您这次来得巧,今天不下雪,路好走些。”秦浩峰试图找话聊。
罗喜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接茬。秦浩峰识趣地闭了嘴,在前面引路。罗喜良拎着皮箱往里走,步伐稳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秦浩峰在身边殷勤地引导着,“我们这店里收物件,也卖物件,还可以抵押物件,您坐下来,我们慢慢聊聊?”
“业务范围挺广的。”罗喜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那可不,我们陈老板经营有道嘛。”秦浩峰顺势夸起了自家老板。
罗喜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话颇感兴趣。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秦浩峰,是这店里的掌眼。”秦浩峰主动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罗喜良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随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
“秦先生,幸会。”他礼貌地说道。
两人来到休息区,秦浩峰拉开一把红木椅,“您请坐。”
“谢谢。”罗喜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动作从容不迫。
他将手中的皮箱轻轻放在地上,放置时格外小心,仿佛里面装的是什么稀世珍宝。秦浩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皮箱上,好奇心更盛。
罗喜良笑呵呵地看着秦浩峰,问道:“我来找你们陈阳陈老板,他在么?”
这语气比上次亲和了不少,秦浩峰心想。
“我们陈老板......”秦浩峰刚开口,就见对方神色一变。
“不在,是吧?”没等秦浩峰说完,罗喜良似乎早有预料,淡淡地打断了他。
秦浩峰尴尬地笑了笑,“您怎么知道?”
“猜的。”罗喜良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我等等。”
“这......”秦浩峰有些为难,“我们陈老板今天出去办年货了,可能得晚些时候才回来。”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罗喜良丝毫不以为意。
这次他倒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店内客人休息区的红木椅上安稳地坐了下来。他将手提箱轻轻放在脚边,皮箱靠着椅腿,触手可及。秦浩峰注意到,这人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皮箱的位置。
罗喜良的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店内的陈设,从博古架上的青花瓷,到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但依旧没有对任何一件展品表现出兴趣,只是走马观花般地扫视。
秦浩峰心想:这人上次也是这副做派,真是奇怪。
“先生,您稍等,我去给您倒杯茶。”秦浩峰说道。
“有劳了。”罗喜良客气地道谢。
秦浩峰转身去了茶水间,心里琢磨着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精心挑选了一款上好的铁观音,冲泡后端了出来。秦浩峰给他沏了杯热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先生,您尝尝,这是我们老板珍藏的铁观音。”秦浩峰将茶杯递过去。
罗喜良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秦浩峰试图搭话:“先生,您看……要不您先跟我说说是什么事?”
罗喜良端着茶杯,没有立刻回答。
秦浩峰继续说道:“我也好跟我们陈老板提前沟通一下,省得您白跑一趟。”
“或者,您对我们店里的物件感兴趣?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秦浩峰指了指博古架上的几件瓷器。
“那边有几件清三代的官窑,品相都不错。”秦浩峰补充道。
罗喜良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收回视线。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神态从容。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泛起细小的涟漪。
罗喜良呷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放下茶杯。
“好茶。”他由衷地赞了一句。
秦浩峰闻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那是,这可是顶级的铁观音。”
罗喜良目光重新看向秦浩峰,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真诚:“小兄弟,你很好。”
“热情周到,有眼力见儿。”罗喜良又补了一句。
秦浩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您过奖了,这都是应该的。”
“不过,”罗喜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秦浩峰心里一紧,知道关键的来了。
“我的事,只能跟陈老板当面谈。”罗喜良说得斩钉截铁。
“这......”秦浩峰还想再争取一下,“您就不能给我透露一点?”
罗喜良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抱歉,不方便。”
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
秦浩峰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是好奇得发痒,这人三缄其口,守口如瓶,目的明确得很。只认陈阳,其他人一概不见。而且看这气度,不像是一般人,周身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他到底所为何来?秦浩峰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秦浩峰暗中观察,眼睛不时地瞟向那个神秘的皮质手提箱。他注意到对方对手提箱的格外在意,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确认一下箱子的位置。秦浩峰心想:“莫非是有什么重器要出手?那箱子里装的会是什么宝贝?”
“或者有极其隐秘的事情相商?”秦浩峰的脑子飞速转动着。
“这人衣着不凡,气质沉稳,不像是普通的藏家。”秦浩峰暗自揣测。
“难道是哪个大家族要出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浩峰就更加坐不住了。
他想给陈阳打个电话,但又怕显得太急躁,让客人不悦。罗喜良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只是默默喝茶,神态自若。秦浩峰中途又给他续了两次茶水,罗喜良都礼貌地道谢。
偶尔,他会看看手表,那是一块款式低调却价值不菲的名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见陈阳始终未归,罗喜良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平静取代,他再次起身,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罗喜良对秦浩峰微微颔首,神情中带着歉意:“看来今天又是不巧。”
“真是抱歉,让您白等这么久。”秦浩峰连忙说道。
“无妨,是我来得不凑巧。”罗喜良摆了摆手。
“叨扰了,改日再来。”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大衣,从容地穿上。
秦浩峰急忙说道:“先生,您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让陈老板主动联系您?”
罗喜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会再来的。”
他弯腰拿起脚边的皮质手提箱,动作轻柔而小心。
秦浩峰注意到,他拿箱子时,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里面真的装着什么千金难买的宝贝。
“先生,您慢走。”秦浩峰将他送到门口。
罗喜良点点头,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冷风灌进来,秦浩峰打了个寒颤。
罗喜良迈出店门,回头看了一眼子阳寄当行的牌匾,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罢,他再次提着箱子离开了,背影消失在逐渐暗下来的街道尽头。
这一次,秦浩峰是真的上了心,人走了之后,秦浩峰和劳衫议论了起来,“你说他每次都抱着个皮箱子?”秦浩峰挠了挠头,眼珠子转了转,“该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专门盯上咱们店了?”
劳衫摆摆手,不太认同:“骗子哪有这么有耐心的?来两趟了,见不着人就走,也不磨叽。我看八成是真有好东西想出手,就是太谨慎了些。”
秦浩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你们是没见着他那派头,坐在那儿,腰杆笔挺,喝茶的姿势都透着股子讲究劲儿。”
“那箱子也不便宜,真皮的,就搁在手边,眼睛时不时瞄一眼,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那箱子里到底装的啥?”劳衫也来了兴致,“不会是金条吧?”
秦浩峰白了他一眼:“你想啥呢?金条他直接去金店不就完了,跑咱们古玩店干嘛?”
“那兴许是什么传家宝呗,不方便在外头露面的那种。”劳衫还在猜测。
秦浩峰叹了口气:“管他是啥呢,关键人家就认准了要见哥。我问啥都不说,你说急人不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