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是人才。”
李青靠在椅背上,望着院门自语道,“想来……未来的人才将会越来越多才是……”
“这是肯定的。”
李雪儿缓步走来,笑吟吟道,“大明人口两万万又数千万,再加上教育的普及,不远的将来必会是人才如雨后春笋。”
“哦?哈哈……借你吉言!”
李青伸了个懒腰,振衣而起,“闲着也是闲着,走走走,出去溜达溜达。”
李雪儿并未有动作,只是问道:“你真要带我出海?”
“我从不哄小孩儿。”
“……”
李雪儿苦闷又无奈,“我都是老太太了。”
“你就算是老太太,在我面前也只能说是小老太太。”
得,这个小还不如不加呢。
李雪儿心气儿更不顺了。
不过,李青对矫情的人,一向不宠着惯着,凉了一阵儿,李雪儿自己就把心气儿理顺了。
“去哪儿溜达啊?”
“你来选。”
“我都行。”
“……我突然觉得宅着也挺好。”李青见她蹬鼻子上脸,干脆又坐了下来。
李雪儿只好道:“早些时日秦淮河就化冻了。”
“那走着。”
~
临近四月,气温回暖许多,两岸垂柳也都抽出嫩芽,目之所及,一片青嫩,令人心旷神怡。
李青喜欢金陵,既是这里承载着太多的美好回忆,也是这里的风景独好。
总在别的地方还是一片萧索之际,这里就早早的生机勃勃了。
生活在这里,能让李青短暂忽略气候逐渐恶劣的心病,能让他短暂的忘却烦恼,特别治愈人心。
河水青绿,阳光和煦,岸边不乏小商小贩,哪怕不购物,只听着岸边的吆喝声,看着别人买东西,也是件享受的事……
无巧不成书。
李青又遇上了小六小八,不同的是,这回二人没再如当初那般桀骜,一见李青,当即也顾不上一众好友了,直接上了李青的船。
“天祖,我们可想死你了。”
一上船,喝大了的小八就来了这么一句,小六较为清醒,只是干笑,不敢附和。
相比李家众多小辈儿,这对活宝并没那么惧怕李青,也是因为当初有过一次下饺子的经历。
到底是李家人,李青虽一小撮人有所偏爱,却也不是全然将余者视作陌生人,见他们还一如当初那般,忍不住说教道:
“不指望你们努力上进,可也不能半点斗志都没有,只一味的享乐啊,最起码要做一个对百姓有用的人,哪怕用处不大。”
二人悻悻然。
“天祖,宝弟也说了,俺们花钱享乐,也是为朝廷做贡献。”小八咕哝道。
李青竟无言以对。
小六讪讪解释道:“天祖您别听他瞎说,俺们也是做了贡献的,就说时下修建铁路,俺们兄弟一人投资了三十万两。”
顿了顿,“就说今日吧,俺们也是受了宝弟所托,为修建铁路拉投资呢。”
“啊对对对,是这样没错。”小八连连点头,“虽然俺们兄弟交朋友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不过,俺们这些朋友基本上都有些家资,一万两万的……苍蝇腿儿也是肉啊,嘿嘿……您说是不?”
李青讶然,继而略感欣慰道:“这么说,你们还真是贡献不小呢。”
“那是,那是……”兄弟俩受宠若惊之余,又不免傲娇起来,“再怎么说,俺们与宝弟也是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一样是亲兄弟,宝弟有求,俺们做哥哥的岂能不帮帮场子?”
李雪儿没好气道:“也不见你们拉了多少投资,整日花天酒地倒是真的。”
“太姑奶奶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小八得意忘形道,“小酒这么一喝,小娘们儿这么一搂,这投资就谈成……”
“说甚混账话呢!!”小六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小八晃了晃脑袋,酒意也醒了,再见太姑奶奶脸都黑了,顿时噤若寒蝉,结结巴巴道:
“天祖,这会儿水太凉,能……能别下饺子吗?”
小六深知,若小八下了饺子,自己也无可能独善其身,于是忙表功道:
“天祖、太姑奶奶,俺们兄弟真给宝弟拉了不少投资,林林总总算下来,足有百万两不止了,您二老不在意这些,自然是不知情,呵呵……俺们真不是一味的花天酒地。”
“啊对对对,不信可以问宝弟,宝弟都记着账呢。”
李雪儿板着脸道:“既如此,你们还不快去?”
“去……画舫都远了,过不去……啊呀……”
小八张牙舞爪的飞了出去,于空中嚎叫着:“我讨厌被下饺子……!”
小六肝胆俱裂,正欲下跪求饶,却觉身子一轻……
“我也讨厌被下饺子……”
李青拍拍手,啧啧道:“某些时候,这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
难兄难弟没有落在秦淮河中,而是堪堪落到了画舫船尾,晃了晃脑袋,好似也不怎么疼,赶忙一溜烟儿钻了进去……
李雪儿哼道:“这俩小混蛋,算是彻底长歪了。”
“其实也还好了,纨绔不跋扈,且还能利用自身优势,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李青轻叹道,“我倒是更希望,李家一众小辈儿,都如这对活宝一般,至少……令人省心。”
李雪儿愕然,好笑摇头:“同样是李家人,还是有区别的。”
“这对小混蛋再不济,也是李茂亲子,李宝同父异母的兄弟,最起码不担心父亲、弟弟坑他们,所以才敢大胆投资……”
李雪儿轻叹道,“这是以直系血亲形成的信任枢纽,得以让其有安全感,换之大哥其他子嗣一脉……就行不通了。”
“唉,自从分家之后,李家众多人丁就彻底断了亲情味儿,没有深仇大恨,也算不上老死不相往来,却也不再紧密相连……”
李雪儿怅然道,“以前相互较劲,常常为了利益争吵不休,我瞅着实在烦的厉害,如今真分家了,也不吵了,又觉得冷清……”
李青安慰道:“总是要分家的,随着血缘稀释,也终将成为陌生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李雪儿默了下,说:“今日你们谈论之事,我在厢房也听到了一些,宗族……真就不可挽回吗?”
李青笑吟吟道:“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啊?”
“这人啊,总是不稀罕拥有的,唯有失去了才会珍惜。”李青幽幽道,“现阶段如此,是因为个体怕宗族拖自己后腿,等生活条件好了,等整体日子都好过了,不会再被宗族穷苦之人占便宜、打秋风了,亲情味儿自然而然就会恢复……”
李雪儿怔然。
半晌,
讷讷道:“你不是一直挺悲观的嘛,怎地这次如此乐观?”
“这不是乐观,只是基于人性的客观。”
李青说道,“人性有恶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是最大的群体性动物,再有就是人是情感最充沛的动物……眼下如此,只是历史遗留问题——祖祖辈辈都穷,穷怕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
李青感慨道,“从古至今,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仓廪实,你们看到的人心浮杂,只是基于穷,导致唯恐被人占了便宜,才会显得人情淡漠。”
李青指了指远去的画舫,轻声道:“就像那些人,他们为何能相处融洽,谈笑风生?正是因为他们生活富足,不会因为谁请客而争执,更不会因为请一次客,而影响生活质量……即便纨绔了些,可也做到了知礼节,不是吗?”
李雪儿惊愕,怔怔出神……
良久,
“李青,你果然是个道士?”
李青愕然。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极致的悲观之后,便是极致的乐观。”李雪儿说。
李青:-_-||“你懂什么?我这是唯物主义下的客观!”
李雪儿也不辩驳,开心道:“我突然发现,你似乎……没那么苦诶。”
“我何曾与你说过我苦了?”
李青呵呵道,“只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刻板印象,我可是道士,咱做道士的就图一个想得开。”
“是吗?”
“你再用这副语气与我说话,我揍你!”
李雪儿:“……”
“走了走了,回家。”
“瞧你,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走了走了,一会儿太阳就不暖了。”
……
次日,
朱载壡登门。
一来就关心父皇龙体,打听父皇知道大侄子见过自己之后有没有被惊到,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有没有感到欣慰……
李青耐着性子一一作答,末了,说道:“于你父皇而言,你过得好胜过一切,不必担心他,他还有你兄弟呢,你弟弟也是个十分孝顺的儿子。”
闻言,朱载壡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继而振奋道:“我会用我的方式,去造福社稷万民!”
“呵呵……我看好你!”
李青笑问道,“添加火石之后,有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呃……效果不能说没有,却也着实一般。”朱载壡悻悻道,“最近我也实在没啥头绪,打算先放一放,精炼一下油品。”
“也可以。”李青知道朱载壡在做的事十分吃灵感,没有头绪,再努力也没用,遂鼓励道,“莫急,一步一步来,我也是一步一步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