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月过去,沅陆县的夏收已经接近尾声了。
除了中间下过两场雨,其他都是大晴天。
孙山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王县丞这些日子跟着孙山一起忙忙碌碌。
也不知道为何,自从孙山做了顶头上司后,一年多吃的苦比得上五六年,王县丞有时候恨不得脱下官服。
这个八品芝麻官,爱做不做!
当然说说而已,哪里真的会辞官不干。
王县丞向来只说不干。
孙山把王县丞招进来,问道:“王大人,还剩几个村没收割完毕?”
王县丞暗暗翻了翻白眼,收割谷子这是百姓的应该做的,哪里需要他们当官的督促。
孙大人就不一样,大半个月,天天下达命令,让他们往外面跑,督促百姓夏收。
哎,真是喝凉水剔牙缝--没事找事穷折腾。
暗暗地鄙夷一番孙山后,满脸笑容地回答:“大人,除了断龙山镇的几个村子外,别的地方都收割完毕了。大人,尽管放心,再晒一两天,谷子就可以进仓库了。”
幸好已经统计好,才能回答孙山的问题。
孙山疑惑地问:“为何断龙山镇还未夏收完毕?”
还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地处偏远,都在山上,高寒地区,成熟得比较慢。
王县丞嘀咕几句,一五一十地说明原因:“大人,一来断龙山镇处于山丘上,谷子成熟的晚。二来断龙山镇在沅陆县属于最穷的地方,农民的镰刀不够,得一家收割好后,下一家才能收割。”
孙山对着张师爷说:“师爷,拿沅陆县的舆图过来。”
张师爷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书,很快就给孙山送来舆图。
指着断龙山镇说道:“大人,断龙山镇距离县城最远,靠近麻阳县,地处武陵山。”
孙山仔细查阅,这是还未勘探过的地方,怪不得如此不熟悉了。
说到麻阳县,又想起沈知县了。
哎,治县跟他的治县挨着,真不幸。
唯一幸运的是有武陵山隔着,避免了沈知县的“骚扰”。
孙山又问:“断龙山镇多不多人赊账?”
这里的赊账,自然赊鸟粪肥料。
张师爷很快就抽出账本,翻找资料,摇了摇头:“大人,只有三分之一的百姓使用鸟粪肥料。”
这时候王县丞插话了:“大人,断龙山那个地方危险,生苗多,咱们还是不用管,百姓想用肥料就用肥料,不想用肥料就不想用。”
随后提出担忧:“还有啊,大人,断龙山武陵蛮也好,汉人也好,民风彪悍,蛮不讲理,咱们的鸟粪肥料赊账,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账。
哎,那个地方本应该不用管,反正不让串出来就好,管他们用不用肥料。断龙山镇是最难管理的地方,有事没事,最好不要去。”
王县丞的意思是断龙山镇的百姓成分多种多样,大杂居,小聚居,交错杂居,关系错综复杂,非常难打交道。
还时不时有山匪路过,总之是块要放弃的地方。
要不是孙山下达命令,王县丞才不会派人到断龙山镇了解情况。
孙山摇了摇头说道:“王大人,断龙山镇是我管治的地方,怎能不理呢?”
王县丞暗暗地翻了翻白眼,正想说话。
孙山抢先一步道:“王大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担忧,更多谢你的关心。”
接着又说:“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断龙山镇是本官管辖之地,本官一定会管。”
孙山都这么说了,王县丞还能说什么。
只好拱手作揖:“大人,下官明白。”
得知只有一个镇的夏收慢半拍,孙山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继续问:“王大人,麻烦统计一下,还缺多少把割禾刀,多少把锄头,犁头,耙头,缺多少耕牛?”
王县丞愣了愣,摇了摇头回答:“大人,这些都好缺,多多益善。咱们衙门本来就没多少,百姓家中也不多。
特别是耕牛,少之又少。大半数的田地都靠人犁地。哎,牛太稀缺了,要是多几头,春耕和夏耕能更快些。”
属于沅陆县衙门的耕牛也只不过10头,平日下放到富贵人家养,当然也富贵人家优先使用。
衙门都那么少了,普通百姓更不要说。
一个村子能两三头牛就不错了,还怎么指望牛犁地呢?
沅陆县的犁地正确打开方式是一人在前面拉犁头,一人在后面扶犁头。
累了就换人,直到把地犁好才罢休。
而且不说耕牛了,连犁地的犁也不够啊,有些百姓还只能用锄头翻地。
孙山自然知道沅陆县的困境,所以才让王县丞统计。
点了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王大人,根据田册,算一算需要多少农具。”
顿了顿,补充道:“也要问一问各地的里正,村长,让他们统计所在地的农具,一一上报给衙门这边。”
王县丞不解地问:“大人,你要作甚?”
孙山直言不讳地说:“当然买农具了。没有农具,怎么种地?”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如今科技处于朴素阶段,但总比单纯的靠人力好。
多买些割禾刀,锄头,犁头,耕牛回来,种地也容易种。
特别抢种抢收之际,更需要工具辅助。
王县丞瞪大眼睛问:“大人,衙门没钱,怎么买?”
孙山两手一摊,斩钉截铁地说:“怎么会没钱?百姓的粮食收回来。一来有粮税,二来赊账的肥料也该收钱了。这不,衙门的小金库自然有账入了。”
接着又说道:“等把粮税收上来,账单回款,就安排人到辰州府采购,越快越好,最好能赶上夏耕。”
当然这一切都是孙山的美好计划,途中有可能发生意外。
比如账回收难,辰州府没耕牛卖。
种种意外,都抵挡不住孙山种地的决心。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王县丞傻眼了,努了努嘴问:“大人,不少人有作坊的利股,作坊不分钱?”
本以为作坊有收入了,集资的股东也有收入了。
刚才孙大人怎么说呢?意思好似不打算分钱,好似想把钱挪用?
孙山安抚到:“分,当然分,只不过不是现在,晚点再分。”
至于晚到什么时候?呵呵,孙山也不知道。
犁和耙
谁犁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