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宝山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
“赵副司令,我说我是个粗人,并不是谦虚,是我真的不识几个字,小时候没读过书,当兵后更没时间读书,现在为了填写资料什么的,倒是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我们老边家,往上数,至少三代以上,没出过读书人,不是我们不喜欢读书,实在是家里穷,读不起书,没有读书的条件。”
“但我现在好歹在保安团当个小官了,手里有点小钱了,可以给儿子创造好的读书条件,所以,从我儿子出生那天起,我就对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以后能成为文化人,不要再像我一样,靠打打杀杀混饭吃。”
“这小子,打小倒是很聪明,但就是到了读书的年龄,上了学堂之后,就坏了,像个傻子一样,不是坐不住,就是记不住。”
“我的脾气不好,以为他不肯用功,对他非打即骂,但没有一点效果。”
“两年前,也就是我儿子八岁那年,有一天,他从学校又拿了一个‘零蛋’回来,我正好喝了一点酒,气怒之下,把儿子绑在树上,用皮鞭抽他,打得他惨叫连连,我老婆上前阻止,我就用皮鞭打我老婆。”
边宝山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愧疚的说道: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后怕,我当时真是疯了,如果不是苗先生过来阻止,当时我在火头上,真有可能把我儿子打死,我打死了儿子,醉过酒来,肯定也会愧疚自杀,用枪崩了自己的脑袋,老婆当然也活不成了,家破人亡。”
驴二笑道:
“原来是你的邻居苗人龙阻止你打儿子,这只是小事一桩,说不上对你有救命之恩吧?”
边宝山说道:
“也许对别人来说,苗先生只是好心的邻居,阻止我打儿子,但我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他阻止,我就要酿成大祸了,当时,他不但救了我的儿子,也救了我们全家。”
“他不但救了我儿子,还帮助我儿子,成为喜欢读书的好学生,现在成为班里成绩最拔尖的好学生。”
“我当时在气头,把老婆儿子一起打,最重要的是打儿子,打得他身上满是鞭印子,邻居在院门外边围观,但没人敢过来阻拦我,因为我当时带着枪,他们担心我发起酒疯来,把他们嘣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很年轻的青年走了过来,拦在我和儿子之间,劝我住手,并自我介绍说他叫苗人龙,刚搬到附近居住,并说他在县政府工作,如果我再打儿子,他就要上报政府对我惩罚。”
“当时,如果别的人来劝我,就算我不开枪,至少也会打几鞭子,但苗先生说他是县政府的人,我当时虽然在气头上,也不敢打他。”
“就这样,我被苗先生劝住了,停止了鞭打,但仍然余恨未消。”
“苗先生询问了我鞭打儿子的原因之后,就对我说,孩子不学习,不一定是不喜欢学习,可能是老师的教育方式不对,也可能是孩子有心理障碍需要疏导,以后,就由他辅导我儿子读书。”
“就这样,苗先生每天晚上,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辅导我儿子学习,有时候,他没时间了,就让陈小姐代他过来辅导我儿子。”
边宝山说到这里,由衷的说道:
“要不说,人家是省城大学的高材生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苗先生的辅导下,不到三个月,学习成绩就‘嗖嗖’向上蹿,很快就从全班垫底,变成全班拔尖。”
“赵副司令,苗先生不但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还给了我们全家希望,让我儿子有成为文化人的希望。”
“您说,这不是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情吗?”
驴二点点头,赞成的说道:
“这的确是大恩,不过,你为什么不在苗人龙被判刑之前,为他洗脱罪名呢?”
边宝山苦涩的说道:
“赵副司令,不是我不想,是我的实力不够,我只是保安团的副团长,权力比起警察局长差远了,别说是我,就算是蓝仕林和他父亲蓝主任,都没斗过肖振声,虽然他们全力营救,苗先生仍然被判了死刑。”
驴二说道:
“蓝主任虽然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但毕竟是文官,没有太大的实权,但计团长不一样,计团长是保安团长,正经说起来,他比肖振声的权力更大,你可以求计团长,帮你营救苗人龙啊。”
边宝山叹了口气,说道:
“肖一行差点被苗先生打死,肖振声怀恨在心,非要致苗先生于死地,这时候,谁敢为苗先生求情,谁就是肖振声的仇人。”
“计团长虽然和我情同兄弟,但他也不想惹祸上身,尤其是这两年,他修心养性,已经不过问太多事了,把团里的事都交给我处理。”
“赵副司令,我们团长和肖振声是平级,他管不住肖振声,不能命令肖振声放人,但我知道,您不但是我们的保安副司令,还是市警察局的副局长,您是肖振声的顶头上司,只要您说句话,肖振声就不敢枪毙苗先生----”
在边宝山说话的时候,杨开一直试图阻止边宝山,不是用肘尖碰边宝山,就是用眼神瞪边宝山,但边宝山不顾他的阻止,还是说出来了。
这时候,杨开终于忍不住了,粗鲁的打断边宝山的话,用训斥的口吻说道:
“你闭嘴!人家赵副司令是来指导工作,抓捕抗日分子的,又不是包青天包大人为民申冤的,你给人家赵副司令说这事干啥?”
“先不说苗人龙是不是被肖局长栽赃陷害,就算他真是被栽赃陷害的,人家赵副司令跟苗人龙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苗人龙洗冤?为什么要得罪肖局长?”
驴二不由愣了愣,这个杨开只是小队长,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训斥自己的上级的上级副团长?就不怕被开除吗?
顶撞上官,开除都是轻的,坐牢甚至丢命,都不稀奇,这个杨开的胆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