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福这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啥?”王大军几人守了一夜灵,虽然轮流休息,但又累又冻,整个人都有些麻木,这会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大军,二民,我是说,孟寡妇吞了耗子药了,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你们快过去看看啊!!!”周小福脸色惨白,带着哭腔喊道。
“卧|槽!”王二民率先回过神,拽着王大军的胳膊就往屋里跑。
这时候,过来帮忙的乡亲们也走到了院门口,刚好听到周小福的喊声,彼此瞪大眼睛对视一眼,随即便呼啦啦地也跟着进了屋。
王大根走在人群的最后,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暗光,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拽着衣襟。
兰子一手扶着浑身发软的周小福,一手紧紧拽住正抬脚要往屋里跑的王小妮,带着两人先去了灵棚。
东屋里,王二民颤抖着手指从孟寡妇鼻间移开,“孟......孟寡妇人已经没气了!”
说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啥?”王大军一脸愕然,怎么也想不通,昨天看起来一直好好的孟寡妇,咋突然就想不开吞药自|S了?
难道是太稀罕爹了,担心爹一个人太孤单,决定跟爹一起走?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他的脑子瞬间就信了,眼眶立马就红起来,没想到爹和孟寡妇竟然是一对苦命鸳鸯。
进来的村民们把地上的王二民挤到一边,走到炕前,就见孟寡妇和衣躺着,死死闭着眼睛,手边的炕上还放着开了纸包只剩下一丁点儿药末的耗子药。
几个大叔可不相信王二民这个小年轻,有人试鼻息,有人听心跳,但结果还是没变,孟寡妇人已经没了。
“哎哟我的天爷呀!孟寡妇真的自|S了!”
“唉!孟寡妇这个傻的,咋这么想不开呢......”
“真没想到王老实死了死了,还有女人愿意为他殉情,这老小子这辈子活得值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众人谁也不敢耽搁,赶紧让人去报告给大队长,又安排人去通知孟寡妇的闺女。
大队长高建设头没梳、脸没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跟村民跑了过来,看到众人闹哄哄的不禁训斥一声:“都给我安静点儿!”
赤脚大夫高老蔫也被请了来。
两人一起进了屋,高老蔫查看了孟寡妇的情况,朝高建设唏嘘了一声,“人确实没气了,嘴角还有一片干了的白沫子,应该是吃了耗子药。”
高建设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
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王老实刚出意外死亡,孟寡妇就跟着自|杀了,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大队长可能会被追究责任的!
他猛地转过身走出屋门,朝着人群里一个年轻小伙子喊道:
“大柱子,你赶紧去公社派出所,把公安给我请来!现在!立刻!马上!跑着去!听到了没有?!”
“好......好嘞,二大爷!”大柱子身上一抖,听话地转身飞快跑出门去。
高建设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村民,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准再进屋,不准乱动屋里的东西,等待公安来调查!
另外,这事儿在下定论之前,谁要是敢乱传谣言,就别怪我跟他不客气!!!”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村民们立刻噤了声,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看高建设的眼睛。
王大根隐在人群里,见大队长喊了大柱子去找公安,瞳孔一震,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他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和王大军给的外套,脑袋缩在脖领子里,迅速回想着自己有没有留下破绽。
没错,孟寡妇不是自|杀,而是他害死的!
本来他跟孟寡妇无冤无仇,也没生出过害这女人的心思,可谁知道,这个平常看起来那么蠢的女人竟然对他起了疑。
昨晚后半夜守灵,轮到他进屋休息时,他被孟寡妇叫进了东屋。
孟寡妇红肿着眼盯着他,开口就直接扔下一颗炸弹:“大根儿,老实的死跟你有关,是不?”
王大根儿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孟寡妇脚下,“婶儿,是俺不中用,没护住叔,你要打要骂都行......”
孟寡妇揉了揉僵硬的脸,神情有些恍惚,王老实咽气前,一直嘀咕着几个字,根儿,畜生,根儿,畜生......
她以为畜生说的是野猪,可今天,她看到林野和王大根你来我往间两人的反应,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林知青为啥说那样的话?大根儿又为啥那种表情?就好像......对老实做了啥亏心事儿似的?
“大根儿,你叔对你可不薄啊,你咋能做出这种事儿?!你叔临走前可是啥都说了!”
孟寡妇瞪着眼睛,试探着问道。
王大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原来,王老狗把自己推他的事儿都跟孟寡妇说了吗?孟寡妇要是去告发他,他指不定得去坐牢甚至吃花生米!
不行,他才刚要过上好日子,咋能就这么完蛋呢?
一股热血突然涌上脑门,等回过神来时,孟寡妇已经被他一掌劈晕放倒在了炕上。
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娘嘞......这......事儿咋弄成这样了?”
思考了一瞬,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只能一错到底了!
他先跑到外屋地开门瞅了瞅外面,王大军几人现在还都在灵棚守着,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进屋,他得抓紧时间。
王大根几乎每天在王老实家吃饭,对家里的东西也特别熟。
想了想,找出一包耗子药,几乎倒了一大半到碗里,用水搅匀,端进东屋小心翼翼地把药灌进孟寡妇嘴里。
“大根儿哥,你发什么呆呢?赶紧来灵棚这儿啊!”王二民纳闷地朝王大根叫道。
王大根一个激灵回过神,忍住看向东屋的念头,在寒风中缩了缩脑袋,“哎哎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