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主要还是新东西研发上的问题一直不断,毕竟火车那傻大黑粗的东西只要图纸精确问题就不大,但问题还有一些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
比如电。
电这个东西大家都不陌生,甚至它在基础工业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的时候想要让它从无到有的手搓出来也不困难,但问题来了,当决定把它送到千家万户成为文明进程的加速器之后,问题就接踵而至了。
众所周知,发电容易储存难,升压容易稳压难。比如江南之地的水资源充沛,那么水电必然是当下的主要电能来源,但水电的问题也不小,它严重依赖于气候影响,枯水期和丰水期时,水轮机的转速明显不一样,这就代表电压问题很难解决。
而这就是需要夏林参与设计的东西了。
“我们需要在这个区域弄挖个人工湖。”夏林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下:“最少要七个。”
这会儿有学生就好奇的问道:“山长,这可是半山腰,我们要将山削平么?”
“对。”
夏林的一声肯定让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削平山头来蓄水,这先不说工程量了,就单单这么干究竟是为了什么?
“都安静。”夏林咳嗽了一声:“这叫蓄能。在场的各位都应该是学过物理的吧,蓄能这个词应该不难理解对吧。电能其实是个很特殊的东西,它不像是化学能能够以煤炭、木炭、木材甚至是酒精等形式进行储存,它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来进行转化。这些人工湖的用处除了是蓄能,还有稳定电压的作用。比如丰水期时水流速度快,我们的水轮机发的电是富余的,我们就可以把这些多余的电能抽到山上,完成蓄能。”
他一说,立刻便有人反应了过来:“等到枯水期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从这些水库中放水下来让水轮机更稳定的发电了!?”
“对,除此之外就是这样蓄能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直接利用地势积攒的能量来保证自来水的水压。这样在未来我们就能很好的解决之前自来水加压问题。”
夏林说的法子是未来很多老少边穷地区使用的方法,这种看上去脱裤子放屁的法子却是真正来自老天爷的馈赠,山上的水库既可以用来蓄能发电也可以进行自来水的增压,一举两得。
在高山天然落差形成的势能下,水压完全足够支撑大片城区有规划的使用自来水。
一想到未来能拧开龙头就能有清洁的水源,一回到家就能有明亮的电灯,夏林心里充满了期待。
穿越者嘛,一个穿越者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别人夏林不知道,但他就是尽可能努力的过上夏天能开空调、冬天能有暖气,没事能喝瓶可乐,最好还能看上电视的日子。
夏林三十多岁了,半辈子也过去了,他在这过去的半辈子里波澜壮阔,干了人家几辈子也干不出来的事,他其实已经是权力的巅峰了,正常人早已经收拾山河一统天下坐上了那黄金宝座。
但他却偏不,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现在的人生目标就两个,一个是在自己有生之年里喝一口正经的可乐,还得是冰镇纯蔗糖版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把后世子孙可预见的灾难能避免就避免了。
第二个是理想,毕竟未来变数太大,真要出了什么变故,那理想爱咋停咋停吧。但这第一个是一定要达到的,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什么样?那文盲率比现在都高呢,才多少年就已经覆盖全球了,他想喝一口冰可乐难道是什么难事?
“陈斐。”夏林抬起头喊了一声:“算账!”
旁边的陈斐立刻拿起算盘噼啪的打了起来,现场只听见那清脆的声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山长,账出来了。七个人工湖的材料人工加起来要一千八百五十万两银子,若是加到九个就能把价格压到两千左右。九个比较合适,不过现在恐怕不行,因为铁路的消耗太大,我们只能先挖出一到两个来测试,我觉得先挖出两个来作测试比较稳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最短要多久?”
听到夏林的问询,这名叫陈斐脸上从来没有表情的高冷系师兄垂下头继续噼啪的开始打起了键盘。
“我们有三个方案可以选。如果召集三万人的话,效率很高但会比正常模式贵上一倍,三个月近五百万两一个湖。”
“一个月呢?”
“七百万。”陈斐仍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这个就太贵了一些,山长还需要考虑吗?”
夏林挠了挠下巴:“我们账目上能支出的银子有多少?”
一贯精明干练废话不多的陈斐这时停了下来,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还是没说出来。
“说话啊!”
“六两。”
“那也差不多了,就差一百万两。”
“六两,山长。”
夏林一愣五官顿时就皱了起来:“多少?”
“六两!这些日子我们的经费全部搭在了铁轨上,一里路折算近一千两,来回要铺设近乎三千里。我们所有的钱都在里头了。”
夏林蹲在那从怀里摸出烟来,满目愁容的抽了一口:“真没钱了?”
“真没了。”
于是夏林写了一封信去了金陵城,而很快金陵城那边也发来了消息,没啥特别的说明,虽然洋洋洒洒两三千字,但核心思想就两个字儿——没钱。
里头老张还语重心长的说当下又是开海又是造船又是铺设铁路又是开拓矿区,三年把人家三十年的政绩都干完了,留下的就是个巨大的财政窟窿,现在要是今年年底之前东洋那边的银矿过不来,大家明年都得吃糠咽菜大魏各级官员的俸禄都不一定发的出来。
见这条路不通,夏林又转头写信给了三娘,但三娘的回答跟老张如出一辙,意思就是当下李唐之内乱纷扰,新咸阳不可半途而废,加上前些日子借了一大笔钱给夏林去开拓海外,现在账没清,实在是没钱了。
说实话,三娘说没钱可能是忽悠,但老张说没钱那是真没钱,但即便三娘是忽悠她自然也是有苦衷,毕竟现在她是皇帝了,没法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所以责怪倒也算不上责怪,只是这钱该从哪里来呢。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怀念当初的徭役制呢。”夏林坐在那直发愁:“几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头疼。”
这会儿旁边的陈斐突然开口道:“山长,我有一个法子。”
“你说。”
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再次开始噼啪的打起了他的算盘,一边打算盘一边说道:“我们修建的第一个水库可以向民间募集,而建成之后这个水坝可以支持主城区近六成人的日常用水,我把水管的费用摊下去,未来十年内全城百姓都能免费用水,你看如何?”
“不行,免费就有人会浪费。”夏林摆手:“硬性摊派也不可取……算了,明天我豁出去了,去当一把乞丐吧。”
第二日,夏林亲自来到城门口找了套桌椅坐在那,面前摆了一个募捐的箱子,箱子旁边还有一个告示牌,上头写着当下浮梁财政的紧张,而水库却也迫在眉睫,急需七百万两银子,希望大伙儿能慷慨解囊,而所有募捐的人都会得到一份欠条,到时所捐献的银两都会有百七的利息。
其实一开始他没有做太多指望的,因为这种明摆着向民间要钱的事,以往的那些军阀地方官都玩到了他妈的西历2000年去了,现在他这么卖惨无非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激发一下诸如糖宝儿跟豆芽子这俩人的母性光辉。
但很显然,这俩娘们铁石心肠,一听这东西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有盈利空间,他们除了给夏林买了五个包子之外狗屁就不再往外掏了。
可真正的意外还是在他出门乞讨的大概十分钟之后,浮梁本地的百姓把夏大人在城门口乞讨的事情给一传十十传百了,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过来。
他们在稍微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以后,突然就开始往外掏钱,少的三五十文,多的二三百两。
“登记!登记一下!”
夏林喊他们登记喊到嗓子都沙哑了,但登记之人百不足一,不管是路上挑着担卖豆腐的小老头还是那搂着小妹腆着肚子的暴发户,他们大多都是扔下钱便走了。
若是被工作人员攥着衣裳让他们登记,他们还会用力挣脱。
一开始装银子还是用个盒来装,后头竟得用盆来装,最后盆都装不下了,得用大缸来装。
下午夕阳西下时,夏林开始跟身边的学生清点一日下来的募捐金额,虽然大家都满身疲惫,嗓子也哑得快说不出话来,但仅仅是一日,他们就募集到了七百六十二万两。
这么大一笔钱那真的是无数人一点一点给堆出来了,而且留下名字和金额的人才不到百人。
夏林一边帮忙记账一边感慨:“用老脸换饭吃,真是叫人唏嘘。”
“山长,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您觉得这第一座水库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叫……”夏林仰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红旗水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