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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5章 凡尘之怒,方寸之争

    下溪村的日子,像村口那条小溪,日复一日,平淡地流淌。对于村民而言,最大的期盼是风调雨顺,最大的恐惧,除了山里的野兽,便是每月初一前来收取“供奉”的青云宗弟子。

    青云宗,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仙家宗门。凡人眼中的“仙师”,在他们自己看来,不过是些刚踏入修行门槛、连“引气入体”都未必稳固的外门弟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这片凡俗之地作威作福。

    为首的横肉青年叫张莽,是这群外门弟子里的小头目。他尤其喜欢下溪村,因为这里偏僻、贫穷,村民也格外懦弱,每次都能让他体验到一种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

    今天,他心情很不好。

    上个月在宗门小比中输得一塌糊涂,被师父责骂,这个月的月例也被扣了大半。他正憋着一肚子火,看到下溪村交上来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灵米,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村长黎福贵哆哆嗦嗦地拦在前面,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张仙师,您高抬贵手,阿梨那根簪子是她娘留下的遗物,不值钱的……”

    “滚开,老东西!”张莽一把推开村长,黎福贵一把年纪,哪经得住这一下,踉跄着摔倒在地。

    “爷爷!”阿梨惊呼一声,想去扶,却被张莽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丫头片子长得挺水灵啊。”张莽捏着阿梨的手腕,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簪子不给也行,跟小爷回去,给小爷端茶倒水几个月,这供奉就免了。”

    周围的村民敢怒不敢言,一个个低下头,生怕被迁怒。

    阿梨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在张莽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放开她。”

    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池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村口溪边,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他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是两个刚打满水的木桶。山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正是阿辰。

    张莽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张爷爷的闲事?活腻了?”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仙师……仙师……他……他是外乡人,不懂规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村长挣扎着爬起来,慌忙解释。

    阿辰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重复了一遍:“放开她。”

    他的目光落在张莽抓着阿梨手腕的那只手上,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那种眼神,让张莽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那不像是凡人该有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自己在他眼中,与一块石头、一棵树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挑衅更让张-莽愤怒。

    “嘿,给你脸了是吧!”张莽松开阿梨,把她往旁边一推,然后扭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一步步走向阿辰。“小子,今天小爷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他猛地一个前冲,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奔阿辰的面门而去。他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常年练武,这一拳足以打断一棵小树,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呼,阿梨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

    就在张莽的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阿辰的身体只是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侧身。同时,他挑着水桶的扁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向下一沉,然后一端微微上翘。

    这一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张莽一拳打空,前冲的力道让他身体失去平衡。而他前冲的路径上,正好是阿辰那根微微上翘的扁担一端。

    “砰!”

    张莽的脚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扁担上。

    “噗通!”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门牙磕在地上,顿时满嘴是血。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跟班想上来帮忙,却被阿辰另一只木桶绊了一下,尖叫着压在了张莽身上。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另外两个跟班都看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巧合?

    阿辰依旧站在原地,肩上的扁担稳稳当当,两桶水甚至连波纹都没起几道。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只是顺手掸掉了衣服上的一点灰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快得不像话。张莽的动作、速度、力道、重心变化,以及他身后跟班的位置,所有信息在他脑中瞬间构成了一副动态的立体图。他不需要力量,只需要在最精确的时间,最精确的位置,施加一个最微不足道的扰动。

    就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啊!我的牙!”张莽惨叫着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两颗断牙。他看着阿辰,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你……你敢阴我!”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我要你的命!”

    剑光一闪,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刺向阿辰的咽喉。

    这一次,阿辰没有再取巧。

    在长剑即将刺到的刹那,他肩上的扁担突然动了。不是挥舞,不是格挡,而是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在他手中高速旋转起来。

    嗡——

    沉重的扁担带起一阵低沉的破风声,像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

    张莽的剑刺在旋转的扁担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扭转之力顺着剑身传来。张莽只觉得虎口剧震,长剑脱手而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夺”的一声,深深地插在了他脚前的泥地里,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全场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就是实打实的碾压。

    一个挑着水的凡人,用一根扁担,缴了一个仙师的械。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莽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脚边兀自颤抖的长剑,大脑一片空白。

    阿辰缓缓停下旋转的扁担,重新将其稳稳地架在肩上。他看都没看张莽一眼,只是迈开脚步,挑着水,一步一步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村里。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多说。

    那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

    张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可看着那人平静的背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阿辰的背影消失在村子的小路上,张莽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捂着流血的嘴,指着阿辰消失的方向,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了调:“你……你给我等着!下溪村,你们都给我等着!”

    他捡起地上的剑,带着几个同样吓傻了的跟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村子。

    村口,村民们看着张莽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口插着剑的泥地,久久无法回神。

    “得……得救了?”一个村民喃喃道。

    “可是……闯大祸了啊!”另一个村民忧心忡忡,“得罪了青云宗的仙师,我们村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喜悦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黎爷走到阿梨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望向阿辰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阿辰所展现的,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做到的。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技艺。

    对时机、角度、力量的运用,已经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当晚,黎爷的木屋里。

    油灯的光芒在摇曳。

    阿辰坐在桌边,正在用一小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打磨着一把砍柴刀。他很专注,仿佛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柴刀,而是一件稀世神兵。

    黎爷坐在他对面,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辰的动作没有停:“我不知道。”

    “你那一身本事,是从哪学的?”

    “我不知道。”

    “你就不怕吗?他们是青云宗的人,是仙师。他们会回来报复的,不仅是你,整个村子都会被连累。”黎爷的声音有些沉重。

    阿辰打磨柴刀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灯光在他眼中映出两点寒星。

    “你是她爷爷。”他缓缓说道,“你救了她,所以我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逻辑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黎爷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不该留在这个小山村里。你的身体……很特别。”

    “特别?”

    “凡人修行,第一步是感气,引气入体,洗髓伐脉。但你的身体,似乎天生就是一块无暇的宝玉,经脉之坚韧,骨骼之清奇,是我生平仅见。只是……”黎爷顿了顿,“这块宝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我探查不到一丝灵气,也感受不到任何亲和力。就像一个绝世的宝库,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阿辰静静地听着。这些话,他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抓住了关键。

    修行。灵气。

    这个世界,似乎有一套他完全不了解的力量体系。而他,似乎拥有最好的硬件,却装不上操作系统。

    “我能修行吗?”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黎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按理说,你这样的‘凡体’,根本不可能。但你的身上,充满了太多不合理。或许……可以试试。”

    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用兽皮缝制的小册子,推到阿辰面前。

    册子没有名字,上面画着一些扭曲的人体经络图和晦涩的口诀。

    “这是我年轻时偶然得到的一本残缺的吐纳法门,叫《引气诀》。是最大路货的法门,没什么威力,只能让你尝试着去感受天地间的灵气。”黎爷看着他,神情严肃,“能不能感受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张莽他们,最多三天,一定会带着更多人回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阿辰拿起那本《引气诀》,翻开了第一页。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解剖般的冷静和专注。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生死危机,而是一个需要被攻克的、有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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