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女人不少,但赵孝骞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白月光啊,演技稀烂就不提了,装醉装得如此生硬,赵孝骞都不知该不该继续陪她演下去。
不陪她演吧,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和含羞带怯渴望他主动的少女心思。
陪她演吧,又感觉有点作贱自己,把自己的智商和演技拉到跟她一个水平线,实在对不起他重活一世的人生。
看着面前装醉趴在桌上的耶律南仙,赵孝骞为难死了。
当然,凭良心说,趴在桌上的动作还是可圈可点的,真的一动也不动,浮夸的演技至此已成艺术。
跟横店演尸体的群演一个水平了。
“南仙,南仙?你真醉了?”赵孝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耶律南仙趴在桌上仍然一动不动。
呐,这个就叫专业。
赵孝骞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陪她演下去。
这女人性子清冷,难得主动一回,错过今日,下次恐怕她鼓不起勇气再演一回了。
等了片刻,赵孝骞突然弯腰,将耶律南仙整个人打横抱起。
嗯,公主被公主抱。
耶律南仙被抱起后,整个人抖了一下,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衣角。
赵孝骞轻笑一声,抱着她走向寝殿的床榻。
来到床榻边将她放下,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赵孝骞叹了口气。
“咳,你好好歇息,朕走了。”赵孝骞坏笑道。
耶律南仙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显然此刻她正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交锋。
赵孝骞刚转过身,作势要走,突然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住。
扭头一看,耶律南仙已睁开了眼睛,脸颊羞红却无比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深邃如墨,里面有点点繁星,以及如皓月般的他。
“别走。”耶律南仙语声发颤。
赵孝骞挑眉:“想清楚了?以身许朕,你便终生不可回故土了。”
“……别走。”
仍然是这两个字,比表白更坚决,那是豁出一生的勇气。
赵孝骞不再说话,脱下鞋子躺了上去。
素色的缦纱放下,殿内红烛摇曳,红粉浪翻,一夜鱼龙舞。
…………
天亮,宫女轻轻走进寝殿,床榻上的二人仍然沉睡,耶律南仙秀发遮面,露出的些许面庞显得异常疲惫,她的眉头微微蹙着,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宫女悄无声息地识趣退下,嘴角泛起几分喜意。
贴身侍候这位辽国公主以来,耶律南仙性子清冷淡然,可宫女却暗暗为她着急,毕竟官家从未召她侍寝,宫里已悄然流传着许多闲话,终归都把耶律南仙当作不受宠的妃子,仿佛被打入冷宫是迟早的事。
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也遭受了不少白眼,受了不少委屈。
宫闱向来是争斗惨烈,且十分势利的地方,谁的主子受宠,身边的宫女走出去都能高人一等,鼻孔朝天看人。
谁的主子若是不被官家召寝,就代表谁已失宠,她和身边侍候的宫女都将举步维艰。
昨晚到今日,当宫女看到官家终于与自家主子躺在同一张床上,宫女顿时有一种得偿所愿的畅快,心中久悬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
他俩终于睡了!
明明爽的是他们,为何自己却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寝殿内,耶律南仙悄悄地睁开眼。
她的睡眠向来浅,宫女刚才进来时她便醒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耶律南仙顿时泛起红晕,想到昨夜与他的种种缠绵,种种羞死人的胡言乱语和知识……
此刻已是天亮,被情欲冲昏的头脑也终于清醒,现在的她想到昨夜的种种,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或是换个星球重新生活……
身边突然传来男人翻身的声音,耶律南仙吓得浑身一颤,急忙紧紧地闭上了眼。
良久不见动静,耶律南仙正打算睁眼看看,却不料耳边传来赵孝骞的轻笑声。
“你装睡的演技跟你装醉一样浮夸,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装啥?”
耶律南仙惊得差点原地从床榻上弹起来,赫然睁眼,眼神羞恼地瞪着他:“你,你你……”
赵孝骞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抬手便给了她一记脑瓜崩。
“你什么你,叫官人。”
耶律南仙张了张嘴,半晌才红着脸,低若蚊讷地道:“……官,官人。”
“这就对了,你已是朕的女人,……嗯,不对,应该说,你已得到了朕,这时候应该躲在被子里偷偷的笑,心满意足地告诉自己,老娘这辈子能睡到当朝皇帝,值了!”
耶律南仙杏眼睁得更大,圆溜溜地瞪着他,一脸不敢置信。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为何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似乎他这番话是出自真心,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你,你你……”
啪的一声脆响,赵孝骞一巴掌拍上她:“又忘了叫朕什么?”
耶律南仙深吸了口气,委委屈屈地道:“……官人。”
赵孝骞哈哈一笑,突然道:“昨晚……”
耶律南仙一惊,急忙将被子蒙住头,羞道:“官人不要提昨晚了,忘了吧!”
“那可不行,朕记得昨晚你……”
话没说完,一只纤细带着几许香风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耶律南仙那双清冷又羞涩的眸子露出了被子外。
“官人,不要提了,好不好?”耶律南仙的语气带着乞求。
赵孝骞笑了:“好,昨晚具体的事不提了,但朕有一个疑问,你回答一下。”
“你说。”
“你我的关系本来挺平稳的,为何你突然决定改变它,打定主意成为朕的女人?”
只要不提昨晚那尴尬又羞死的事,其他的问题耶律南仙还是愿意回答了。
“我,……妾身有点害怕。”
“怕什么?”
“妾身是辽国人,在大宋无依无靠,唯一亲近的人只有你,妾身怕你太忙,身边的女人太多,有朝一日若是忘了妾身,妾身在这世上就真的只是一块浮萍随波逐流了。”
“身不由己的日子,妾身过够了,若是仍然不得自由,人生永远被别人摆布,这样的人生不如死了干净。”
赵孝骞眨了眨眼:“这跟你许身于朕有何关系?”
耶律南仙微微一笑,道:“你是值得妾身托付一生的人。”
“为何?因为朕是皇帝,还是朕能横扫辽国,睥睨天下?”
耶律南仙的笑意更深了:“不,那些妾身从来不在乎,你是英雄也好,是窝囊废也好,那都是外人眼中的你。”
“妾身喜欢的,是你对自己女人的态度,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护,姐姐,袅袅,妙仙她们,看得出她们很快乐,每天没有心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聊起你来都是满满的爱慕。”
“妾身也想像她们一样,做个快活知足的女人,一生如此,幸甚。”
赵孝骞微微动容,禁不住抱住了她,力道很紧。
耶律南仙在他怀里闭上了眼,发出满足的叹息。
好像,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不,是很不错了。
二人躺在床榻上,安静地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温馨时刻。
良久,赵孝骞低声道:“南仙……”
“嗯?”
“莹儿,袅袅,妙仙她们在朕身边过得很快乐,但她们也很懂事。”
耶律南仙睁开眼,认真地道:“我也会懂事的。”
“你知道真正懂事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吗?”
“官人你说。”
“真正懂事的女人,在自己的男人早上还没醒的时候,会主动坐上来,完事后自觉擦干净……”
…………
整整一天,赵孝骞和耶律南仙没出寝殿。
白月光的杀伤力太大了,至少对腰子的杀伤力很大。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前世年少时的爱而不得,或许是今生征服清冷女人的成就感,赵孝骞一整天都在干着荒唐事。
现在他终于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含金量。
是真没力气早朝了。
在耶律南仙的寝殿里稀里糊涂又过了一整天,第二天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里,赵孝骞终于狠下心离去。
再不走,都快变人渣了。
…………
因为官家的荒淫无道,昨日罢朝一日。
今日离开耶律南仙的寝殿后,赵孝骞先回了福宁殿。
郑春和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低声道:“官家都有黑眼圈了,这两夜怕是操劳国事,夙夜难寐吧?要不要奴婢召太医来为官家瞧瞧?”
赵孝骞摆手拒绝:“国事确实太操劳,太医就不必了,朕养几天就没事,这几日朕睡在福宁殿,女人不准来沾边儿。”
“是,奴婢遵旨。”
赵孝骞嗯了一声,道:“召政事堂章惇,苏辙,蔡卞等人来福宁殿。”
半个时辰后,章惇等宰相入殿行礼。
今日几位宰相的表情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很微妙,不在局中的人很难察觉。
那是一种深深的敬畏,和难以言喻的臣服。
当日朝会上,赵孝骞御笔朱批,下旨斩了陈州知州曾叔礼及涉案者八十余人后,朝堂里顿时安静了。
以前那些喜欢耍嘴皮子的,喜欢拿仁义道德压人的,喜欢拿祖制和孝道说话的朝臣们,如今仿佛被施了禁言术似的,统统都闭嘴了。
从赵孝骞登基至今,一场接一场君权和臣权的博弈,最后的胜利者总是他。
群臣的武器是道德,是祖制,是圣贤经义,是所谓的“仁义之道”。
赵孝骞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他的武器是道理,法律,皇权和屠刀。
唯独没有道德。
那玩意儿被太多人用过,脏了。赵孝骞不屑用。
而每次朝臣祭出“道德”这件武器时,赵孝骞的表情总是很古怪,就像看着一个人舔着被人刚用过的二手马桶一样。
不理解,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