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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千古一奸

    卫渊在途中稍许看了下郡城和县乡民情,就飞入南方军机大营。

    南方军郡大营原本设于黄平郡与向荣两郡边界处,自上次卫渊狠狠敲打了五郡士族,然后再击退赵军后,就将大营迁入了向荣郡腹地,距离郡城八百里。

    卫渊设营喜欢当道而立,左右依山,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好过。大营所在地扼守了多了方向的交通要道,无论东南西北,周围各郡的大队人马想要穿过向荣郡,都绕不过大营。

    此时南方军机大营中驻军只有两万,物资储量却是高出十倍。营中驻守是平东将军和四名副将。平东将军乃是当年十六位公子小姐之一,四副将则全部是青冥军校自己培养出来的。

    卫渊进入大营,便要来当前军情资料,以及前期种种布置的执行情况,一边细读,一边听众将军汇报。

    卫渊现在是总理南方军机大臣,多了总理二字,实际上就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同时管辖地也从五郡扩大到了八郡。新增三郡中有两郡是吕家的边缘势力,一郡是许家的边缘势力。

    卫渊在八郡推行的举措包括:济贫、开田、分田、启蒙、清扫沉冤等五项。细说的话济贫是给最贫苦、没有容身之地的人食物,使其不会冻饿而死,然后为卫渊工作以作偿还。工作主要是开田,开完之后会分一小块自己耕种,每年付田租即可。

    开田是开辟荒田,由锄禾麾下的乾坤动土士负责。开田意义重大,新开之田将分给无地之人耕种。分田则是与清扫沉冤结合,会将过往贫民因为种种原因被大户巧取豪夺的田亩归还。

    启蒙则不必多说。

    这五项措施结合,力度远比赵国要大得多。光是济贫投入的钱粮就和整个赵国差不多。分田与清扫沉冤则是赵国根本没有实施的。这两项其实主要针对的是手上有大量土地,且还在趁着战乱拼命买田兼并的士族。

    卫渊的初始构想是将晋赵战争开始后,八郡被兼并的土地拿回来,重新分配给最贫苦之人。卫渊作过测算,士族吐这一点利益出来,大均只是全部身家的一成,但这点就能安置下几乎所有的贫民。然后这部分贫民铁定会贡献气运。

    清扫沉冤也能收获不少人望,但并不确定能有多少。所以卫渊最重视的还是分田。

    卫渊预计一月之内,五项举措并行,就可一举终结八郡所有冻饿而死的现象,虽然做不到耕者有其田,但至少能实现愿耕者有田种。

    而分田必要清点田亩。点清田亩后,也能将过去收不到的赋税收上来,用于济贫体系和书院建设,彻底消除冻饿,开启民智。

    八郡合计九千七百万人,卫渊本来预计全部变革实行满月后,就可以收获二千万人运,但到现为止,距离满月只剩七天时,还是仅有四百万入帐。

    所以卫渊在复盘局势,听取汇报时,心情宁定如水。

    平东将军名为李征,乃是南齐李家嫡系边缘,现在在青冥已经有十多年了。经过卫渊多轮气运加持,他终于突破法相,现在也是重要人才。

    李征一一汇报,偶尔会有副将补充。

    “济贫还算顺利,钱粮油米都能发得下去。但是发放之后,就会被当地地痞无赖抢走。我派人抓捕,前后抓获多批地痞合计三千余人。结果前脚送入官府,后脚就都被放了。有的地痞已经被我抓了四次。

    因为让饥民吃饱是第一要务,所以后来我只得把贵重的油米都撤了,只发混了沙石、麸皮的粗粮窝头,卖都无处卖。这才真正进了饥民肚子。我已经调查清楚,这些地痞,大多是当地士族官府指使。”

    “启蒙多有不顺,仅有十余处书院来得及开业,但合计招募学生还不到百人,没有老师数量多。”

    卫渊脸色不变,道:“我们的书院不是免费的吗?怎会无人前来?”

    一名副将就呈上一段影像。

    影像中是一处书院,大门门被一群文士带人围住,不让一个学子进门。书院中几个教书先生则被泼了一身污物,跪在地上被训斥。有文士道:“我家先生,那可是钱世谦的关门弟子!你们几个都是入不得我家先生教室的货色,谁准你们在这开书院?魏王?魏王算什么东西,那是千古一奸!”

    影像完毕,卫渊不置可否。

    然后分田、清扫沉冤是重点,李征亲自汇报。这一块因为动了士族利益,卫渊自然知道困难重重,因此早早就下了重手,许给了李征极大的权利。

    李征执行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结果二十天不到,就与士族各家家丁护院乃至私军冲突多达三百余起,青冥兵士伤亡数人,士族一方则是死伤近千。

    因为卫渊严令时限,所以但凡士族有阻拦,李征就是武力开道,总算顺利查清了多地田亩兼并情况,也走访多位贫民佃户,收集齐了巧取豪夺的线索,基本完成清点田亩的工作。

    但是接下来更改地契、发还田亩就是困难重重,首先是官府拖着不办,然后就是返还土地的贫民深夜都被打死在自家地头上,许多贫民就再也不敢接收发还的田亩。

    “清点出来应该清退的计九百万亩,到目前为止一共发还了多少亩?”卫渊没有看到这个数字。

    李征道:“无法统计,但末将估计,约为……两千亩。”

    卫渊忽然笑了。

    这些士族文儒还真是处处与自己作对,每一条措施都有针对性的对应手段,不留死角,书真是一点都没白读。

    自己动了他们口袋里的银子,确实是死不足惜,还要遗臭万年。

    而就算举措被执行成这样,几乎没多少好处落入贫民手中,且到处都顶着千古一奸的骂名,卫渊依然收获了四百万人运。由此说明,公道自在人心,也同时显示,西晋百姓已经穷困到了何等地步,一口吃的就能收获真心。

    李征确实已经做到了极致,手上都有了好几百条性命,但士家正面退让,却在侧后暗中发力羁绊。李征也没办法,总不能直接屠人满门。

    卫渊便问:“他们没把死人尸体抬到大营门口吗?”

    李征道:“抬了。然后领头法相被末将一箭射杀,此后就没再来过了。但是各大郡城城门闹市,处处都有停尸。还有人编了评书,四处传播。”

    “评书定是骂我的了?”

    李征没有回话,作了默认。那评书不光骂得难听,还骂得黄,牵涉了卫渊身边多人。

    卫渊就不再问持行细节,轻敲桌面,片刻思索之后,方道:“拟文,发给八郡所有涉案士族和各级官府,限他们一日之内落实全部五项举措。”

    李征迟疑一下,不过青冥中传统,在最终决定之前,对卫渊决定是可以提出质疑的。只是最终决定下了,那就不管认不认同,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李征便道:“恕末将直言,此举恐怕没什么用。”

    卫渊淡道:“我知道没用,只不过是想最后确认一遍该杀谁而已。这一次,让他们自己写名单。”

    众将都是心中一凛,知道卫渊动了真怒。他们只是隐约听到点风声,说界主对此次行动极为重视,可谓仙阻逆仙,佛挡杀佛,却不知其中原因。

    卫渊再问:“哪些大儒骂我骂得最狠?”

    李征早有准备:“主要有钱世谦,方成儒,王显三人。其余文士多是三人门生故旧。”

    这三位是西晋南方著名大儒,文名卓著,其中两人是著名书院监正,桃李满天下。

    卫渊问:“他们实有土地多少?”

    “钱世谦有田三十七万亩,其中二十万亩是过去两年所得。方成儒拥田十五万亩,八万是过去两年所得。王显族中有田九十七万亩,其中有五十五万亩是新近所购,出价只有正常两成,但似乎实为左相所有。”

    这个数字大出卫渊意料,难怪他们会对卫渊发还战乱期间取得的田亩如此激烈反对。这些满嘴忠君爱国之人,实际是趴在西晋身上吸血,且吸得如此之狠。也难怪卫渊数度出手,西晋国运始终不见大的起色,还拖累了卫渊修行进度。

    卫渊起初还以为是吕许两家仙人在暗中作梗,但此刻看来,大大小小吸血蚊虫也是不容小觑。

    卫渊默默计算着时间,现在就算即刻强势将所有举措全部推行到底,也是来不及了。

    卫渊此前预料到变革会很难,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实际情况会是这般夸张到离谱,这些士族连嘴边沾的一点渣都不肯往外放,活生生的拖垮了卫渊收割气运的大计!

    “还是手软了啊……”卫渊取出块方巾,轻轻擦了擦手,扔到了垃圾桶中。

    雪白方巾上渐渐浮上一点猩红,迅速扩大。

    ……

    黄平郡郡城,春满楼。

    顶楼灯火通明,此处风景绝佳,只有一间大屋。此时屋中正在设宴,上首的是位头发如雪的老儒,正是号称晋南文坛领袖的钱世谦。席中坐着十余位文人,还有三十余位莺莺燕燕,每人都能左拥右抱。

    郡内前后两代花魁,则是分坐钱世谦左右,上代花魁陪伴钱世谦已有二十年。

    席面气氛却有些凝重,一位文士面有忧色,道:“魏王行事凶残,咱们何不退让一步,让点田亩给他?”

    钱世谦道:“世侄,你还是年轻了。这等事,要么全给,要么就不给。否则的话,今天给一点,明天再给一点,过不了多久我们手上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等财狼,是能喂得饱的吗?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所以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众文士纷纷称是,却是在心中鄙夷,文坛上下,谁不知道钱世谦只进不出,一毛不拔?

    此时忽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踹开,瞬间涌进来一批黑衣蒙面人!

    有道基圆满的文士想要反抗,瞬间人头落地!

    钱世谦虽是法相,却多年未与人动手,气机才起,就被两名黑衣人震破识海,失去还手之力。众文士这才发现,进来这群黑衣人中竟近半都是法相,且战力凶悍!

    片刻后,黄平郡郡城沸腾,无数人涌向最主要的大街,一到地方,人们就看到钱世谦与两名花魁被绑在一起游街,均是一丝不挂!

    如此难得一见的场面,众人本来都是先看花魁身子,但很快注意力就全被钱世谦吸引过去,顿时议论纷纷。

    “姿势复杂啊!”

    “意外,太意外了!”

    “那话也忒小了点,我差一点没找着!”

    “这家中姬妾,还不把帽子给他戴上?反正老娘忍不了!”

    “唔,屁股倒是很白,皮也细……”

    钱世谦羞愤难当,却是不知为何官差迟迟不到,不来解救。他却不知此时郡守坐于公堂之上,正汗流浃背,手足无措。面对旁边安静坐着、冷眼旁观的李征,怎么都不敢将派发差役的令牌丢出去。

    公堂死寂,虽然站着众多官差,却无人敢喘一口大气。堂上墙壁还站着众多如狼似虎的青冥刀斧手,有人刀尖上还在滴着热血。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钱世谦已经心灰若死,知道一世名声彻底完了。

    眼看着黄平郡的牌楼就在眼前,他突然运起力气,大叫一声“老夫宁死不辱”,然后一头撞在石柱上,顿时头破血流,晕死过去。

    但随即他的头就被人拎了起来,剧痛让他一声呻吟,再也无法装晕。

    那黑衣人轻声道:“老爷子,头痒的话,要撞就真撞,青史留名呢!”

    他抓住钱世谦的头,咚的一声狠狠砸在石柱上,瞬间头骨破碎,脑浆四溢。

    同一日,方成儒携两位儿媳殉情跳江,王显则是死于养子身下。

    卫渊收到报告,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扔入垃圾筒,然后继续在官员名册上勾勾画画,绝大多数名字都被一笔勾销。

    既然这些人不肯上桌,也不让卫渊好好吃饭,那晋南这张餐桌,卫渊就准备独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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