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是属于心宁者的,热闹是属于心静者的,因为不管是到何时,他们都是处在超然位置,去看发生的一切。
对为了生机,追求发展,渴望进步的群体来讲,他们哪儿有那份闲情雅致去观赏这世间的喧嚣与热闹?
因为他们本就是喧嚣与热闹组成的一部分罢了。
这世间最可笑的,莫过于别追求太多,别想的太多,其实想要的就在身边,未曾拥有的在得到了,带来的改变及影响是超乎想象的。
内心的安宁与知足,是需要外物来衬托的。
没有外物的衬托,有的只是烦恼与忧愁。
世道就是如此的残酷与无情。
……
走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楚徽就像是一个过客,看着沿途能看到的一切,而在走着时,一股香气随着风飘来,楚徽停下了脚步。
黄龙看了眼楚徽,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摊位,“少爷,那家摊子人不少,要不去尝尝?”
“这,不太好吧?”
楚徽拿着折扇,眉梢微挑道:“我瞅着……”
“我请!”
“走着!”
楚徽笑着伸手,“这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黄龙笑笑没有说话。
跟在身后的郭煌、王瑜等人对视一眼下,无不是露出无奈的笑意,随着楚徽而动,一行很快就走到这处食摊。
人很多。
“几位,随便找位置坐。”端着一摞粗陶碗,围着的围裙沾有油星,体格壮硕的妇人,笑着对楚徽一行说道。
说着,妇人就走了。
动作干脆利落的,将粗陶碗放进木盆里,在楚徽一行的注视下,大嗓门就叫骂起来,“人呢!!一堆碗到现在没洗刷出来,老娘看你是皮又痒了!”
叫骂着,中年夫人蹲了下来,边骂边涮洗着粗陶碗。
见到此幕,楚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爷,那里有位。”
郭煌上前,伸手对楚徽说道。
“走。”
楚徽言简意赅道。
对烟火气,楚徽是一向看重的,这也是受楚凌的影响,自离开上林苑,回到那满是算计的虞都,楚徽会时常来市井走动。
吃倒是次要的。
楚徽内心中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人间真实的味道,是百姓为生计奔忙的声响,是骂声里的鲜活。
“几位,吃些什么?”
楚徽一行刚落座,一半大小子就走来询问。
“上些拿手的。”
楚徽拿着折扇,笑着对半大小子说道:“别替我等省钱,只管招呼就是,他请客。”讲到这里,楚徽看向了黄龙。
“娘!遇到个宰人的人!”那半大小子听后,转身朝还在骂骂咧咧的妇人喊道,“把贵的,都上一遍吧?”
楚徽:“……”
黄龙笑而不语,只摇了摇头。
郭煌、王瑜低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妇人闻言却直起身子,一边擦手一边走来,在一些人的注视下,狠狠敲了那半大小子脑袋一下。
“疼啊!娘!”
那小子,捂着脑袋就叫喊,“再打,就真的傻了!”
“老娘看你就是傻!”
妇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滚一边去,把你那傻哥找回来!!”那小子揉着脑袋,一副懊恼的表情走了。
“这位少爷,您别在意啊。”
妇人露出笑意,朝楚徽说道:“我这儿子耿直了些,我看随少爷来的人也不少,先上十大碗尝尝味,要是吃着可口的话,再给少爷上别的,可好?”
“那要是不可口呢?”
不等楚徽开口,一旁坐着的郭煌,强忍笑意,看向妇人说道。
“那就不收钱!”
妇人立时道:“这一片可劲找,郭家蒸碗就没说不好的,这位置是乱了些,但入口的绝对干净!”
“那就按你说的。”
楚徽微微一笑道。
“好!那几位稍候。”妇人笑着回了句,随即便转身朝灶台走去,自始至终,在灶台忙碌的中年就没有停下手中活计,瞥了眼走来的妇人,又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这个家,是靠这妇人在转。”
楚徽望着妇人利落的背影,心底忽生敬意。她系着油渍斑斑的粗布围裙,在灶台间来回穿梭,舀汤、端碗、揭笼,动作熟稔如行云流水。
“郭三!!!”
一道叫喊声响起,叫不少人抬起头来。
“找麻烦的来了。”
“是任家的人。”
“那不是郭三家的傻儿子吗?”
“还真是,怎么鼻青脸肿的?”
“这怕是要……”
食客间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楚徽眉头微皱,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十几人,本带着笑意的黄龙、郭煌、王瑜等人,一个个脸色凝重起来。
“娘!!!”
“这是咋了!!”
妇人慌乱的声音响起,她手中的碗“哐当”落地,汤汁四溅,顾不得烫的妇人,快步就朝前跑去。
自家儿子,脸上带有血迹。
傻是傻了点。
可当娘的,如何能看的这些。
妇人正要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却被猛地推开踉跄几步,一屁股就坐到在了地上,恐慌在妇人脸上出现,全然不似先前那般从容。
“你他娘的找死!!”
中年见到此幕,哪里能忍,怒吼一声,转身就朝灶台跑去,抄起一把菜刀就转身朝人群冲去。
“当家的!!别!!”
妇人惊恐地喊出声,挣扎着探身,就抓住从自己身边跑去的中年,声音颤抖“别冲动!咱们惹不起啊!”
自始至终,那一伙人,不屑的看着。
楚徽指尖轻敲桌面,眸光微冷,作势就要起身,可在此时,一旁的食客,低声对楚徽说道:“小兄弟,别冲动,这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他们是任家的家仆。”
看了眼那食客,楚徽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倒不是他惧怕了,他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任家。
那不就是赵广生的便宜姐夫?
见楚徽如此,黄龙、郭煌、王瑜一行当即便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们眼神深处,是带着冷意的。
如果眼前这一伙儿人,真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他们绝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本想着多探探底,未曾想,这才刚出来,就碰到这档子事,而撞见的,还是任家的人,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楚徽很想知道,一个在县衙里当吏的人,连官都不算,如何能在安和县城内,叫这么多人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