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台山神府派人找了十多日,却始终没找到任何桓宓的痕迹。
后来严谢之将六大灵将全部派出,又找了半个月,也都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主簿余松枝清查元樵洞产业的进程也遇到了困难。
总之就是那些产业全都是元樵洞的门徒全面接管,消除了所有和元樵洞有关的痕迹。
所以当余松枝清查的时候,这些产业和元樵洞没有任何关联,都是这些门徒自己的产业。
当余松枝回到银台山神府上报之后,严谢之也很无奈,并且知道消息泄露了。
“定然有人泄露了消息。”严谢之说道。
余松枝道:“神君,要不要清查神府中人?这消息若是泄露,定然是神府内出了内奸。”
严谢之摆了摆手,说道:“不查,不能查。”
余松枝问道:“神府,为何不能查?”
严谢之说道:“我们各大洞府门徒众多,我们神府中自然也有,出了事给他们恩主通风报信是正常的。”
“那难道就对此听之任之吗?那以后神府再要做什么事就很难了。”余松枝摇头说道。
严谢之笑道:“现在不查,不代表以后不追究,方才说了,各大洞府门徒众多,要徐徐图之。”
余松枝道:“那眼下该怎么办?元樵洞和所有瞒报的产业都做了切割,又没有了桓宓作证,神府只怕是奈何不得元樵洞了。”
“你抓错了重点。”严谢之笑着说道:“元樵洞之所以要瞒报,是为了少交税钱,我们虽然不能治元樵洞瞒报的罪过,但这笔税钱却可以收上来。”
余松枝眼睛一亮,说道:“对啊,税钱可以收上来。”
严谢之点点头,说道:“只要税钱能收上来,其余的事都可以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以免狗急跳墙。”
余松枝拱手道:“神君英明。”
于是严谢之便让余松枝带着众灵将下山去上门收税,元樵洞虽然和那些产业都做了切割,但收税钱这件事却是普遍性的。
不管是不是你元樵洞的产业,税钱都得交,既然查出来了就都要交。
而且还要罚,毕竟这些产业都不是主动上报的,是银台山神府查出来的。
所以余松枝对这些产业全部做了双倍惩罚,收双倍税钱,但这些产业的税钱早都被元樵洞收了回去,留下来的那点紫钱根本不足以缴纳双倍的税钱。
那就没办法了,余松枝当即命令众灵将采摘灵药、灵植,打捞灵鱼,既然没有钱,那就以物抵税。
所以凡是被查出来的瞒报产业,不管是不是元樵洞的,都尽数被采捞一空。
虽说元樵洞这次提前做出切割,避免了被神府问罪,但是却大大出了血,损失不小。
叛徒为何可恨?原因就在这里,只要出现背叛,就必然会有人受到伤害,只是损失大小不同罢了。
余松枝这一次下山就收缴了三十几万紫钱的灵珍宝货,然后全部存入了府库之中。
元樵洞就位于灌灵州,桓绪也就是灌灵州妖界之首。
这次银台山神府清查瞒报产业,收缴这些产业的资财宝物,虽然明面上看似和元樵洞没关系,但两边心中各自都心知肚明。
于是就在三日之后,严谢之在银台山神府雨竹殿设宴,邀请桓绪一家前来赴宴。
桓绪奉命,带着元樵洞一众主要人员前来银台山神府赴宴。
宴会之上,严谢之先问了桓绪儿媳妇身死的事情,桓绪父子故作悲伤答对,严谢之便安慰了一番。
其后严谢之又提到了瞒报的那些产业一事,桓绪也直言不知情。
至于桓宓,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个人,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而在宴席之上,桓绪还提起了一件事,这件事还和之前的太尘魔君有关。
“太尘魔君?”严谢之诧异地道:“此獠早已被灵台真君诛灭,桓绪洞主为何现在又提起此獠?”
桓绪说道:“在那太尘魔君为祸之事,金灵州衡天洞和太尘魔君走得很近,且衡天洞下许多门徒都有在太尘魔君处任事者。”
严谢之道:“不是后来都清算了吗?”
桓绪说道:“并未清算,那些门徒很聪明,他们并未成为太尘魔君心腹,后来北岳神府只诛首恶及主要丛犯,这些外围之人并未被清算。”
说到这里,桓绪又补充道:“在此期间,衡天洞还数次以资货宝材进奉太尘魔君,太尘魔君也赏赐了衡天洞许多宝物。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当然这只是听说,未经证实。”
严谢之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桓绪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当初太尘魔君还赏赐了衡天洞一部魔功道法,当然这只是空穴来风而已,或许只是个假消息。”
“哦。”严谢之淡淡地道:“或许是吧。”
桓绪看见严谢之的神情,便知道严谢之已经起了疑心,便也不再多说,而是举起酒杯朝严谢之道:“自从神君就任以来,我灌灵州众生安然,丰乐太平,这都是神君善政治理的功劳。”
说罢,桓绪端着酒杯起身道:“在此,我敬神君一杯,感谢神君为灌灵州众生开辟太平的恩德。”
桓绪的妻子以及桓玉,还有桓绪的三弟及元樵洞众人都起身朝严谢之敬酒。
严谢之见状,也举起酒杯说道:“哪里,我也要感谢桓绪洞主的辅佐,本神能治理好灌灵州,洞主也是居功至伟,来,我等共饮此酒。”
于是众人纷纷一饮而尽,接着宴席又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之后桓绪等人便告辞拜别严谢之而去。
待桓绪等人离去后,严谢之便也返回了自己的精舍歇息。
到了半夜,主簿余松枝突然来求见严谢之,严谢之立刻在侍从的服侍下起身穿衣,接见余松枝。
余松枝进入精舍,一见到严谢之便说道:“神君,桓宓的踪迹找到了。”
严谢之眉头一挑,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在哪里?”
余松枝道:“疑似在小银峰。”
“小银峰?”严谢之皱眉道:“小银峰距离主峰并不遥远,既然找到了就当立刻带回来,疑似是什么意思?”
余松枝道:“神君,那桓宓疑似死在了小银峰,今日搜杀将军路过小银峰时,在上面发现一堆混入泥土的碎骨血肉,还有破碎的衣服,看衣服布色配饰,很像桓宓所穿的衣装。”
严谢之道:“你去叫上搜杀将军,随我去小银峰上查看。”
余松枝躬身拜道:“是。”
很快搜杀将军便来到了严谢之精舍拜见,严谢之带着余松枝和搜杀将军去到了小银峰查看。
当看到那堆碎骨血肉之后,严谢之让余松枝和搜杀将军将里面破碎的衣服清理出来,简单拼凑了一番,果然与桓宓所穿的衣装十分相似。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死在了这里。”严谢之凝目说道。
余松枝道:“神君,这很显然是杀人灭口。”
搜杀将军也说道:“看这堆碎骨血肉的腐烂程度,死了也就一个月左右,而且他应该是被很重的钝器活生生砸碎的。”
余松枝道:“而且桓宓被杀在小银峰,小银峰又属于银台山诸峰之一,属于神府直辖区域,很显然杀害桓宓的人是我们神府内部的人。”
严谢之听到这话,直接扭头朝搜杀将军问道:“搜杀将军,你是元樵洞的门徒吗?”
搜杀将军闻言,便知道严谢之是什么意思,马上拱手说道:“神君,属下并非元樵洞门徒,而是鲁州琅琊洞的门徒。”
严谢之微微颔首,说道:“这件事你去查,查出来是谁做的,我重重有赏。”
搜杀将军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遵命!”
回到神府内,主簿余松枝朝严谢之道:“神君,既然知道桓宓已死,那何不将他魂魄带来作证?”
严谢之眼睛一亮,当即说道:“好办法,魂魄也是可以作证的。”
想到这里,严谢之立刻说道:“你持我文书,马上去一趟永安城,问一问城隍,可否拘到了桓宓的魂魄。如果他的魂魄在城隍庙,就立刻给我带回来。”
余松枝接下文书,随后唱喏领命而去。
余松枝来到了永安城隍庙,经鬼差通报后便进入阴司大殿,见到了永安城隍。
永安城隍在这灌灵州可是任职很久了,之前便说过,北俱芦洲生灵此前不信神佛,唯一能存在的庙宇就是真武庙和城隍庙。
不过因为阴曹地府在北俱芦洲只做拘魂之事,所以与阳世并无干涉,此前在北俱芦洲便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见到永安城隍后,余松枝连忙拜道:“银台山神府主簿余松枝,拜见城隍府君。”
永安城隍坐在殿上,两侧立着文武判官、勾魂使者、枷锁将军等阴神,永安城隍开口问道:“余主簿,你此来何事?”
余松枝连忙道明来意,最后说道:“还请府君神行个方便,只等那桓宓魂魄去神府做了证,我银台山神府便会第一时间将其押解回来。”
永安城隍闻言,便对文判官说道:“查查冥司鬼簿,看看那桓宓的魂魄是否有被拘入幽冥。”
文判官领命一声,然后便打开鬼簿查看了起来,不久后便答道:“回府君,那桓宓的鬼魂的确已被鬼差拘入阴司归案,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情了。
“二十天前?”永安城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新魂在城隍庙只停留七日,头七日过后便会押送地府归案,你来迟了。”
听到这话余松枝连忙问道:“府君,可否有办法把那桓宓从地府中带出来?不需多久,只要三日便够。”
永安城隍脸色一变,看着余松枝道:“胡言乱语!阴阳有别,魂魄既已归了地府,如何还能重来阳世?”
余松枝道:“但他身系大案,且又被人害杀,出来做个证应该可以的吧?”
永安城隍摇头道:“办不到,阴阳有序,干系重大,别说我一个城隍,就是十殿阎君也不敢随意送地府的阴魂到阳间去。若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余松枝还想争取一下,“府君,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银台山神府也是天庭神府,可否与地府走个交接程序?”
永安城隍道:“阴律有明确规定,只要入了地府归案的阴魂,只有中元节那一天才可以返回阳间,除了中元节外,想要联络阳世之人,就只能托梦。”
说到这里,永安城隍看着余松枝道:“或许你们可以等中元节那一日办理此案,到时桓宓的鬼魂就可以来阳世了。”
余松枝听到这话一脸无奈地道:“如今是九月,中元节刚过一个多月,那要等到明年了。”
永安城隍淡淡地道:“那也只有等,阴律与天条同等,谁敢触犯?”
说着,永安城隍又道:“是你还是你家神君,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十殿阎君担负违反阴律的重大责任?”
余松枝没话说了,整个北俱芦洲恐怕也只有北岳大帝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为了一个小小的元樵洞,还要专门让北岳大帝去欠十殿阎君一个天大人情不成?太划不来了。
于是余松枝便拜辞了永安城隍,返回银台山神府向严谢之复命去了。
严谢之听完后也叹了一声,说道;“那确实没办法了,如果早知道桓宓身死,趁他头七去城隍庙借人还行。而现在已经入了地府归案,那这条路自然走不通了。”
余松枝点了点头,忽然又提起了宴席上桓绪说的衡天洞与太尘魔君的事。
“桓绪突然提起这件事,肯定不是随口一说。”余松枝道。
严谢之道:“衡天洞在金灵州,元樵洞在灌灵州,桓绪说这件事,很明显是在告衡天洞的状。”
余松枝道:“但这两家离得这么远,平素并无冲突,为什么桓绪要告衡天洞的状呢?”
严谢之想了想,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转移我的视线,所以抛出了衡天洞当初结交太尘魔君的事情,就是想让我们把目光从元樵洞瞒报的事情上转移到衡天洞上面去。”
余松枝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一脸佩服地道:“桓绪狗意,自然是瞒不过神君,那神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严谢之笑道:“发文书给金灵州神府,让金灵州神君传问衡天洞主陶明子。当然,一定要说明这是元樵洞主桓绪的检举。”
余松枝恍然大悟,这是要让衡天洞与元樵洞狗咬狗,他立马拱手拜道:“神君英明,属下这就去发文。”
就在余松枝去向金灵州神府发文之时,严谢之袖中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仙音。
严谢之连忙从袖中取出天玄玉符,一看居然是太恒君打来的,于是连忙接通。
灵光腾起,仙幕展开,太恒君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严谢之眼前。
严谢之连忙拱手拜道:“谢之拜见表兄。”
太恒君微微一笑,说道:“自家人不必多礼,谢之,你这次收上来的税钱不少,父皇很高兴,夸奖了你。”
严谢之听到这话语也大为惊喜,连忙说道:“谢之谢陛下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太恒君摆了摆手,说道:“我这次联络你,除了向你转达父皇的夸奖之外,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
严谢之闻言,连忙肃然拜道:“请表兄示下。”
太恒君说道:“不周山上的总摄尚书令火灵真仙已经到了北俱芦洲,并未公布行程,现在好像就在你灌灵州,你要多加关注。”
听到这话,严谢之脸色一凝,道:“尚书令?她来北俱芦洲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你一定要小心对待,她辅佐灵台真君掌大司命府权柄,我们可惹不起。”太恒君语气重重地道。
严谢之当即说道:“是,请表兄放心,谢之明白了。”
“嗯,那你自己多加留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络我。”太恒君说道。
严谢之谨然领命,然后太恒君便切断了联络。
收起天玄玉符之后,严谢之在檀椅上坐了下来,心中想道:“火灵令君为何突然来到了北俱芦洲,而且还未公布行程,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严谢之也摸不着头脑,坐在那里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