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由得你四字,听得人心潮澎湃。
这天下的局势瞬息万变,一着不慎,当真要满盘皆输。
晋昭王明牌不演了。
还演啥呢,列国的看客早已经离席,再没有谁能对重获新生的晋国造成威胁了。
燕废王惊得张口结舌,眼睁睁地望着主座上大笑的晋昭王,眼睁睁地望着大笑的平魏安北二侯,再眼睁睁地望着一旁挎刀大笑的周大司马,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睁得溜圆,却吞声饮气,敢怒不敢言。
满堂晋人皆哄然大笑,庭中甲士亦捧腹挎刀,唯燕人眼跳心惊,魂飞胆丧。
燕废王后眼斜嘴歪,浑身抽搐着,极力发出含糊不清的字眼,“呃...........儿............儿.............回............回...........呃.............家............”
燕废王气得浑身战栗,被那一张张满含着轻蔑目光的笑脸气得跺脚,伸手指着主座上的人痛骂,“晋王,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只引得晋昭王大笑,一双修长的双臂撑着座前长案,居高临下,气势骇人,“孤欺负的就是你。”
又引得晋人一阵笑声雷动。
愈发使得燕废王老脸一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红,也就愈发地无地自容了。
因而望着不中用的嫡妻,忽然就老泪纵横,无力地呐喊着,“苍天啊!苍天啊...........你为何,为何如此薄待我许氏啊!”
那魁梧粗犷的大司马冷笑一声,大手一拍,腰间悬着的金丝大刀撞击得甲胄咣当作响,“燕废王,上路吧。”
两旁跟来的甲士这便上前架起了燕废王,燕废王大哭,“苍天啊!苍天啊!你没有眼啊!苍天啊............你助纣为虐啊............”
南平哭成了泪人,原本适才为求谢玄,从燕人堆里爬到了主座案前。
如今又从主座案前爬起身来,仓皇踉跄着奔扑到燕人面前。
伸手去打押解燕废王的甲士的手,“放开!放开!你放开!”
南平如今既还是名义上的赵国夫人,晋昭王只是看戏,并不曾呵斥退下,甲士一时也就被她扑打开了,暂且观望着垂下手去。
南平便抓着燕废王的胳臂不肯松开,哭得十分可怜,“姨丈,姨丈,不要走,不要走,平儿该怎么办,你们走了平儿该怎么办啊..............姨丈.............”
燕废王后已经耽搁了治疗,好起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是千难万难。
若是出了平魏侯府的高门就径自被“护送”至燕国,更是别想再有一丁点儿医治的机会了。
燕废王后既已经不中用了,燕王便成了南平最后的倚仗,也是赵人南下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怎么肯就这样放手啊。
她开始求姨丈,不再去求姨母。
可听说燕宫三宫六院满满当当,除了跟随出行的这位废王后,另还有夫人五位,美人二十,媵妾无数,那想必似南平这样的“甥女”也有许许多多。
也许几人,也许数十个,也许上百个,也许数都数不清呢。
在晋阳谋事之前,燕废王这个六十有余的老头子可曾记得自己在晋宫里还有这么个甥女呢。
燕废王后曾为了燕国唆使她在酒中下药,她转眼也能为了自己,为了赵国,弃燕废王后于一旁,再不闻不问。
所谓的姨甥情深,不过是相互利用,利用之外,又还能余下几分真心实意呢。
燕废王悲怆一叹,“好孩子,你好好保重吧..............家门不幸,姨丈自身难保,再也............再也帮不了你啦...............”
南平愈发哭着不肯放手,“姨丈!姨丈...........不要走,不要走,平儿怎么办,平儿怎么办.............”
问那么多“怎么办”,是因了亏心事做的太多,是怕燕人一走,怕晋昭王再翻旧账,因而悬心吊胆,惶恐惊惧么?
还是说,她还在暗中做了什么他们尚未察觉的事?
只是暂时还并不知道。
南平还在哭,转过身来又求主座上的君王,“大王,大王............帮帮姨丈和姨母吧!大王,求求你,帮帮他们吧............”
晋昭王笑出了酒窝,他是真高兴啊,十二毓冕珠下的脸色比适才还要红了几分。
他大约太兴奋了,今日猎杀收网,他下了一盘精彩绝伦的棋,又与诸王一同歃血畅饮,联姻的联姻,盟好的盟好,晋国一家独大,还即将要拿下燕国至少一半的疆土,他岂能不兴奋,简直没有理由不兴奋。
而这兴奋使他燥热,使他想要放松,因而觉得那厚重又正经的冕袍领口过于拘束,因此那原本皙白如玉眼下泛起了几分桃粉的指节竟下意识地扯了扯袍领。
他说,“依你,都依你,孤已命大司马帮你姨丈夺蓟城了,大司马,你还不去?”
周褚人高声领了命,这便招呼甲士押着燕废王夫妇便走,哦,燕废王后因了不能走,是被四人抬出平魏侯府的。
抬出去的姿势十分不雅。
一人拽着一条手臂,一人抬着一条腿。
都是军中的甲士,抬着的又是个口歪眼斜不能动的半老妇人,上头没交代,他们可没什么讲究,大大咧咧四仰八叉地抬着就走,却总比祭祀时候杀牲宰畜要好。
你知道,祭祀杀牲之前,牛羊的前后腿都要被屠夫以马蹄扣缚于木桩,如今没有捆缚这样的木桩,已经是给这废王后留了几分颜面了。
南平还在哭,哭得肩膀抽动,哭得脸颈都生了红,她也许知道再求什么姨母姨丈也无济于事,因而转过身来,又朝着主座上晋王爬了过来。
她原本便有十分窈窕的身段,似小兽一般爬来时,愈发显得凹凸有致,令人血脉贲张了。
她的声音与姿态皆很低,很软,就那么似小兽一样趴在她筵席偎着晋昭王的软席上。
腰塌得很低。
臀翘得很高。
领口在这一往一返的爬行中被拖拉得很低,从露出来的脖颈中能瞧出那因了过度伤心而涨红的肌肤,透着诱人的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