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共时性这个东西,隨著张泽他们的工程进度阶段不同,挖出来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
像是现在进行的圣树串根子阶段,出土的就不再是先天的灵宝,后天的水猴子,老粽子,而是变成了人。
各种各样的老登人。
有龙虎山走丟,走嗨了的天师。
有自己整活把自己困住的倒霉蛋。
有当年为逃正道追捕,寻地潜伏,然后潜著潜著,就睡了过去,忘了出山的老魔头。
有討厌世间繁华,觉得世上的人除了自己都是傻逼,不修炼到绝顶,就拒绝与任何人交流的自闭被害妄想老登。
这些人虽不如已经被干掉的萧景年代那么古老,但最年轻的也有一百多年的歷史。
看起来,摸起来都挺大开门的。
不过要论其中最为开门,还是今年春天,在靠近北境的地方,挖出来的,那一整个宗门的神经病。
在望阳城以西,一处冰川冻土之下,挖出了一个名为龟息宗的门派。
不同於寻常小宗的投机倒把,或是硬整狠活。
这龟息宗整体上下可以说是和谐友爱,脑子缺弦。
他们不修邪法,不练神功,不外出探求机缘,不给六宗打下手赚外快,他们的宗门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龟。
他们认为,时间才是最伟大的仙途,只要苟得够久,就有未来。
凡人喜怒哀乐,百年芳华,顽石不语,亘古永恆。
修习龟息之术的他们,向石头学习,把自己深埋在土中,妄图与天地同寿。
当时种树的修士,把他们挖出来时,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当是一群古怪的人形石头。
直到把他们龟得最好的宗主给挖了出来后,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竟然是人。
虽然严格来讲,在被挖出时,这些龟息宗的修士已经算不得人了。
他们几乎没有思维波动,身体內外都已石化,就连海底的海绵都比他们有生命力。
要不是,老唐当年喜欢乱走,在这龟息宗未活埋自己之前,听说过他们的传闻,並当笑话记了下来,甚至就连这龟息宗的名字都查不出来。
当时在场的药王谷老中医,只看一眼,就连连摇头,表示没有救的意义。
“龟息宗,我看改名叫归西宗吧。”
最后无奈,在场的修士又在旁边挖了一个坑,给他们埋了回去,以做了事。
当然,若是出土的老登全都和这些龟息仙人一样,那倒也省事。
只可惜,这种精神病还是少数,所出土最多的还是那种自闭老登。
而对於这些人的处理就多少有些麻烦,好在最后老唐点子来了,他提议让张泽去给这些人当人生导师。
靠他那奇葩的体质,对其进行话疗,让这些自闭老登,重新回归社会,做一个热爱生活,会扶小孩子过马路的好老登。
顺便也测试一下,圣树,张泽,增幅塔力量的上限。
也正因此,这个写作张泽妙妙屋,但暗地里被野史大王莉莉称作【老大的心灵控制洗脑实验室】的小黑屋应运而生。
而今天正是张先生的妙妙屋接客一个月的纪念日。
张泽抖了抖衣袍,开始了今日的上钟。
此时他已经是轻车熟路。
打了个响指,小小的呆呆姬和腐姬出现在他身边。
呆呆姬抱著个长著小小圣树的盆,小腐姬抱著个小小的增幅塔。
她俩一左一右,看著跟两个小门神一样。
无色的光以张泽为中心扩散开来,不过很快又忽的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掛著一轮圆月的星空界域。
呆呆姬呆呆的思维,腐姬混乱的脑子,和张泽那冷峻男神的神魂连结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心灵网络。
这个界域被莉莉称为【你的月亮我的心,老大的魅魔小屋】
在这界域稳固后,张泽说(洗)理(脑)的准备工作也宣告完毕。
下一步,就该敲碎龟壳了。
张的无限面子剑阵展开,一把借来的名为老魔棒的破阵之棍,出现在张泽手中。
据说这棒子曾经是某个老魔头的所有之物,经过终年累月的精华祭炼,专破闭锁之阵。
来到那封闭的紫色阵法跟前,张泽看著那阵心的眼儿,比划了两下,然后又拿了一把锤子出来。
对准阵心,如凿子般用力一凿,老魔棒直接就刺入阵心之中。
整个紫色法阵一阵颤抖,隨后轰然消解。
里面那位闭关的自闭老登也啪嘰一下掉了出来。
这位自闭老登,身穿一件鹤袍,头髮白,面容却很是年轻,只是那紧皱的眉宇间好像写满了故事。
……
王歌在发现闭关法阵被人碎开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保持著盘膝的姿势跌坐在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捧著盆,黏黏糊糊的黑色小娃娃在拿脚勾著自己。
三寸的小个子伸出了两米八的大长腿,小脚丫子上下用力,大脚趾二脚趾一掰,咔咔的夹著自己的大腿肉。
夹得人生疼。
『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你醒啦,放心,你还是男孩子。”
搞不清楚状况的王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回头看去,发现一位长相俊朗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手中拿著一根黑黑的棒子,正表情温和的看著自己。
王歌盯著张泽,说出了他出关后的第一句话,“你要偷袭我?”
张泽笑容没有一丝的变化,他很自然的否认道,“没有。”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確实做著类似的打算,因为这本就是测试的一部分。
突兀破关,最是人放鬆警惕,容易暴露本性的时候。
让小呆呆姬在前面撩閒试探,只看被撩者反应,就可初步判断出他的人品和性格。
加之处於张泽的心灵网络界域之中,这种判断可以说是百分百的准確。
而这个判断的结果,自然也决定了张泽后续话疗的手段和態度。
不是好人的话,就先给他一棍子。
至於为什么是呆呆姬试探……
一来是她和腐姬一样,只要剩下一坨就不会掛掉。
二来则是她脑子呆呆,被腐姬骗的团团转,现在是腐姬指哪她打哪。
拿脚夹人这招就是腐姬教她的。
张泽收起老魔棒,转到正面,把还在拿脚指头夹人的呆呆姬拎了起来,然后和卷厕纸一样把她两米八的大长腿卷回来后,才对王歌说道。
“还请您先起来,我们到那边敘话。”
张泽伸手指了指那边的小茶台。
然而张泽说完后,王歌却动都未动,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张泽。
张泽见状,心说有些麻烦。
这种情况他之前也遇到过,这么干的,基本都是些桀驁之辈,浑身上下都是傲骨,钢背錚錚,弯不了一点。
不管年纪多大,都跟少爷一样。
虽然张泽也有手段,但和这种人说话,却很浪费感情。
不过就在张泽准备上道具时,王歌开口了。
“你等等,我腿麻了,而且我得想想怎么走路。”
张泽,“……”
不得不说这確实是个新发现,张泽还头一次遇到闭关闭得忘记怎么走路的人。
呆呆姬大概算是感同身受,她闻言立刻哦了一声,然后挣脱开张泽的束缚。
她扭到地上,再次伸出两米八的大长腿,开始给王歌表演起如何从一坨变成人。
王歌,“.”
也不知是王歌自己想了起来,还是呆呆姬的演示起了作用,王歌最后在没用人搀扶的情况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来到桌边,张泽给王歌倒了杯茶。
“首先我得跟您说声抱歉,我们不是故意把您挖出来的,其次,我们也没有恶意……”
看著面无表情的王歌,张泽只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剑宗弟子的身份,並没有说更多信息。
话疗得一步一步来。
在做完自我介绍后,张泽开始了例行公事。
“姓名。”张泽拿著个小本本问道。
“王歌。”
张泽,“我没问你外號,我问你名字。”
王歌,“.”
大概是习惯了的缘故,王先生也懒得解释,隨口胡诌道,“王霸天。”
但王歌没想到张泽直接信了。
张泽点了点头,“嗯,霸天前辈是吧,那现在我跟你介绍一下目前四洲的情况”
王歌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解释,他低头看著茶杯中的影子,一言不发。
隨著张泽的敘述,王歌渐渐陷入到了某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张泽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虽然在说毫不相干的事,但虚假的记忆却噗噗的从心底冒出。
一起修炼,一起偷裤衩,一起在夕阳下奔跑,一起家破人亡.
王歌忽然抬起头来,灵台清明,他身周气息一震,紫气升腾,化作一头蛟龙一口吞向张泽。
而张泽动也未动,他身边那根老魔的棍忽的伸长,卡住了蛟龙的嘴巴。
再微微一震,蛟龙顷刻间化作紫烟四散。
不过张泽倒没有生气,也没有使用强制手段。
他在刚刚话聊的时候,因和王歌处於一种心贴心的状態,虽然没有不礼貌的查看具体记忆,但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情绪。
烈火焚身,痛不欲生,唯有復仇才能消解。
“前辈您之所以闭关,是为了报仇?”张泽好奇道。
王歌还处於自己全力一击,被人轻易化解的震惊之中。
等张泽又问了一遍后,才自嘲道,“哪有什么前辈,不过是空耗百年的愚人罢了。”
说完后,他不知是因张泽的实力,还是目前的处境,忽然放鬆了下来。
王歌拿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既然道友已经猜到,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王某出身低微,比不得你们六宗高高在上,这一生都为情所困,蹉跎至今。
“確实如道友所说,我闭关就是为了报仇。
“青云山浮屠观观主就是我的仇人。
“他杀我全家,我苟活於世,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怎料当我结丹之时,那浮屠观主已经元婴,甚至还和你们六宗交往甚密,登堂入室成了名门正派。
“想要报仇已是千难万难,而我又不小心被那浮屠老贼发现了行踪。
“好在有秘宝傍身,才能假死脱困,我.”
王歌话说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
转头,发现是那叫呆呆姬的小姑娘,正伸著大长腿,用脚拍自己的头。
这是在安慰?
“咳。”张泽轻咳一声,又把呆呆姬给抓了回来,把她的腿卷了回去。
而王歌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了说故事的心情,他直言道。
“我是庸人,世间之事,我懒得去听,也轮不到我听。
“我不懂什么大局,也不懂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道友觉得我之所作所为会破坏六宗布局,那就.”
“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张泽接话道。
“確实.嗯?你说什么?”王歌没反应过来。
张泽,“报仇啊。”
“杀杀杀。”呆呆姬也在一旁晃荡著小脚帮著腔,不过很快就被小腐姬抽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王歌,“你让我去报仇?”
张泽,“对,毕竟佛门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只有放下才能拿起。
王歌闻言,微微皱眉,不知张泽何意,刚刚说有仇报仇,现在怎么又叫自己放下。
但还不等他发问,就又听张泽说道。
“所谓放下,便是放下屠刀这种落后的兵器,拿起我佛千机加特林这种先进法器。
“闭关並不可取,跟紧时代的步伐方为正道,同时也不能忘了保护自己,记得在开枪的时候,施展佛门金身。”
王歌听著张泽的胡言乱语,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之前的剑宗和佛门是这个样子的吗?
张泽,“你要刀战的人是浮屠观观主是吧.嗯,先让我查查。
“唉,赶巧了嘿,这次连三堂会审都省了,王哥你跟我来。”
张泽收起小核桃,也不理王歌怎想,直接拉著他踏出了这心贴心的话聊小屋。
王歌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直到张泽拉著他来到了剑阁后山的剑冢。
剑冢的隔壁,就是一处地牢,其內关押著之前清河会时,抓到的百妖宗修士。
张泽边走边说道,“当年百妖宗在东洲各地设下暗舵,偽装正派名门,预谋不轨。
“不过就在前几年清河会时,他们全部伏诛,就连百妖宗也已被拔除。
“而你要找的青云山浮屠观观主,就是其中一位暗舵舵主。
“噥,在这关著呢。”
张泽说完,侧身指著牢房中,蜷缩在角落的老头。
王歌看著眼前这个骯脏的老头,一时间有些恍惚,很难与记忆中那位道貌岸然的老者重迭在一起。
他上前,踢了下牢门,金色的阵纹泛起一道涟漪,引起了牢中老头的注意。
老头转过头来,和王歌对了照面。
但很快老头又转过头去,並向角落里爬了爬,好像是在害怕。
“你认识我吗?”王歌问道。
“我不知道,我都交代了,你们別问我,去问別人!”老头的声音呜呜咽咽,毫无高手风范和尊严。
王歌张了张嘴,表情复杂。
最后他嘆了口气,报出了一个地址“臥牛岭,槐村.”
浮屠观观主不为所动,直到王歌说出先天紫晶木几个字时,那老头才猛的抬起头来。
他爬到牢门边,抬头打量起王歌,隨后忽然大笑道,“哈哈哈,放牛娃,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呵,你是来报仇的吧,呵呵呵,哈哈哈!可你要报仇和有我什么关係。
“要不是你捡到了那先天宝物,老夫又怎么会心起歹心,要怪也是怪你自己!”
老头絮絮叨叨,极尽疯癲,不断描述著当年他屠村的细节,刺激著王歌。
只是王歌的表情却从最开始的愤怒,渐渐变回了平静。
“你在求死。”王歌说道。
老头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继续骂了起来。
王歌不再理会这位一心求死的仇人,他转头看向张泽道,“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张泽,“坐牢又不是享福,为了让他偿还罪孽,我们让他参与了一些有利於四洲进步的小实验,”
王歌,“?”
见王歌不懂,张泽便把一份老头这个月的出勤劳改表递到王歌手中。
看著表,王歌微微皱眉,觉得好像確实是有些残忍了。
什么叫《测试刺豚王毒素对煎饼风味的提升》?
什么叫《测试微型千机雷对膀胱的爆破作用》?
把出勤劳改表还给张泽,王歌沉默了许久,还是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憋著心中的问题。
“你真是剑宗的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