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差距很大呀。”
徐晓村往嘴巴里扒拉一口饭，眼神中带着几分落莫和无奈。
“嗯？你说跟谁的差距大？”褚战刚把饭吞了下去连忙问道。
“我们和钢七旅。”
徐晓村把饭盒放到桌上，筷子无意识的扒拉着米饭说道：“他们的作战理念很新，打法意识都很超前，这一天下来呀，我们还真有点应接不暇了。”
“呵呵。”
褚战刚笑了笑说道：“老徐，你啊，还是留有余地了。我觉得不是接应不暇，而是招架不住啊，你说是吧。”
徐晓村扬起苦涩的笑，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水杯喝水。
“老徐，你有点不像909旅的政委了。”褚战刚又意有所指说道。
“我怎么不像909旅政委了？”徐晓村很不服的说道。
“这仗还没正式开打，才刚开始，你就准备认输了吗？”褚战刚半眯着眼睛，故意用起了激将法。
“不是认输，呼~”
徐晓村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认为战区弄出了这样一支专业合成旅，来参与到全战区的对抗训练，确实有一定道理，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起码对我来说。”
“那你说说，怎么个耳目一新法。”褚战刚好整以暇问道。
“以前我们也打演习，做过蓝军，也担任过红军，可是……”
徐晓村停顿片刻，加重语气道：“我们的对手从未变过，都是我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部队，还有熟悉的领导和熟悉的装备。
就连打法，战法，训法，都是一个训练大纲规范下的产物，一旦打起仗来，我们双方其实都知道对方要干嘛。
行军宿营路线都大差不差，战术指挥基本没区别，输和赢实力只占一部分，运气起码得占一半。
这种对抗，我说老实话啊，还真是有点走过场，等于形式主义，要说作用嘛，有，可是并不多。
可这次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颠覆性的。
你看我们一个齐装满员，在一起磨合训练了多年，师改旅也超过半年的摩步旅，跟一个刚刚组建的，说白了，顶多也就只有半个旅实力的钢七旅对抗。
要是按照我们以前的演习情况，钢七旅根本就不是一回合之敌，只要一个照面，就能将它摧毁。
可现在呢，我们却打得力不从心，被迫跟着对方的脚步走。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编制、战术和打法都太过于陌生，陌生的我们处处被动，总是慢半拍，导致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真不像跟国内军队打，更像是遇上了陌生的外军部队。”
钢七旅在陈军的指挥领导下，从合成连时代就开始对战术、打法、模式和编制等，大刀阔斧的进行信息化改造。
花了好几年一路走到今天，确实从骨子里已经完全改变，与传统陆军完全脱离。
提前进入到数字化合同作战时代，装备和设备也基本与国际接轨的钢七旅，对于还未完成转型的国内陆军部队来说，确实就是一支陌生的“外军”。
徐晓村是根据自己的切身感受，在做一番非常理性的分析。
搞政治的嘛。
性格情绪相对更加理性。
然而作为一支部队的首长，宁死都不能软怂的旅长，需要有更长的魄力和血性，性格相对来说更加好强。
徐晓村一直在说钢七旅的强，等于就是在说909旅的弱。
这让褚战刚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进行反驳道：“我绝不否认，目前，钢七旅确实是占据了主动。
但如果说这种作战模式，就是最为先进的模式，我觉得，为时还有点过早。
用这种耍无赖的打法，就是现代战争？我看像街头打群架，完全不讲规矩，插眼掏裆各种都用上了。”
褚战刚确实是有点不服，他现在的想法和王可争其实差不多。
他认为既然是有规则的演习，那么双方就得按照演习的规则去打，而不是用一些不常规的小伎俩。
用形象的比喻来说。
褚战刚的想法像是正规拳击赛，大家就得带着拳套根据规则去打，如果这样输了他才心服口服。
而钢七旅这种无规则的街头拳击，完全不讲武德只求获胜。
褚战刚非常不适应，心里也不服气。
若是让褚战刚也用街头拳击打法，褚战刚本人肯定是很愿意的，奈何他在部队从小兵成长到旅长，这一路过来二十多年，思维已经完全固化了。
进到了传统作战打法的圈子里，根本就没有办法跳出来。
就因为褚战刚不会钢七旅的打法，所以褚战刚才只能坚持传统打法，并自欺欺人的鄙视这种街头打群架。
“哈哈哈。”
徐晓村被褚战刚的话逗笑了，他听出了其中的小孩子气。
不得不开解道：“现代战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谁也没有经历过，只是从电视新闻里看到过，已经发生过战争的某些局部战争进行分析。
这最多算得上是隔岸观火，能看个表面却无法透彻，我们之前更没有想到，火还会烧到我们自己头上。
就因为我们之前没做任何准备，所以现在才被打得措手不及。”
徐晓村的分析非常到位，褚战刚都不得不感叹道：“老徐，你这说法倒有点意思，从某种意义上讲，有一定道理。
但是，这不符合国情，军情，不符合我们的建设需求，你说呢？”
眼看褚战刚嘴硬根本说不通，徐晓村也不再继续强求，笑着说道：“行，老褚，我就不跟你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安排指挥所跟上去。”
“诶，对了。”
徐晓村说完准备走，却被褚战刚叫住，严肃问道：“洪毅跟我玩失踪的把戏，现在算起来快一天了吧，就会上争执了几句，有这个必要吗？”
褚战刚认为洪毅还在跟他闹矛盾，所以故意不服从他的命令，故意无视他这个旅长，心里头愈发的不痛快。
“应该不会的，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我再给他拨个电话。”
徐晓村不得不当起和事佬，避免他们之间的矛盾恶化，说完便拿起了手机，再次拨通洪毅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电话已停机……”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语音播报，徐晓村都有点恼火了，把电话扔在桌上，无奈道：“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停机呢？真的是。”
“停机？？”
褚战刚惊呼一声，恼火道：“白天给我搞个关机，现在到了晚上倒好，干脆给我来了个停机。
他洪毅是怎么个意思？红军的陈军让我搞不懂，我自己的属下也跟我玩新战法？跟我玩起了战术？”
褚战刚对侦察大队抱有很大期待，洪毅的不配合确实让他很难受。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呀。”
徐晓村喃喃自语无法理解，有心想要开脱却不知道怎么说。
“电台一直处于静默，手机也不通，等于处于失联的状态，这不故意急人吗？老徐，你赶紧打打侦察大队其他人的电话，尽快跟他们取得联系。”
褚战刚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够给徐晓村施加压力。
“好，我去想办法。”
徐晓村也觉得这个事情问题很大，只能根据褚战刚的思路来行事，打其他的电话看是否能联系上。
可惜。
这一招注定行不通。
因为洪毅在下午的时候就已下令，让副营长去通知下面的所有人，一律不准使用任何通讯设备。
而完全和旅部失去联系的洪毅，这会正带着人在进行前线侦查。
趁着晚上树林视野差的掩护，再一次偷偷摸摸来到了535防线近处，对红军阵地进行抵近侦察。
“大队长，535前沿没发现情况。”
洪毅左侧用夜视镜观察的战士，压着声音小声的汇报。
909旅的侦察大队能配夜视镜，看来上面对这支部队的期待值很高，甚至有打造成为特战的趋势。
特战和侦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装备训练到位就能完成转变。
特战部队和特种部队之间。
一字之差区别很大。
洪毅确定了前沿一带比较安全，立刻举起手到头顶上招了招。
一个排的战士低姿跑了过来，排长径直来到洪毅的身边趴下。
“一连长，你带着你们连沿前面的坡形向下一百米，可以收到定向信号源，再沿信号源的方向直插进去，就是30号冲沟，你们在冲沟两侧潜伏。”洪毅下令道。
之所以跑过来的只有一个排，领头的却被洪毅叫为连长。
就在于909旅的侦察大队是团级编制，一个中队就相当于是一个营，洪毅带着一中队坐飞机过来的，所以尽管人数只有一百多，却有三个连长。
在师改旅之后炮团都已经改为营，侦察大队在后续肯定也会改为侦察营，到时候各级职务才会重新任免。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进行调整，比如连长本就不属于侦察大队的体系。
“是。”
连长接到命令，举起右手打手势，全班跟着他向前跃进。
等这一个“连”的战士出发之后，洪毅再一次朝另一个方向着手，这一次跑过来了足有五六十号人。
这是侦察大队一中队的剩下两个连，洪毅带过来的最后一批部队。
侦察大队其他的两个中队人员，都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陆续抵达，然后同样来到这个地方进行潜伏。
等几十号人来到附近趴下，洪毅对在前面的两人下令道：“你们两个连队，前进到535前沿两百米处那片林地潜伏，三天以后我会找人联络你们。”
“是！”
“是！”
两个连长应声回答，小心退了下去，带着部队开始行动。
洪毅这种借着黑夜的掩护，把部队兵分两路潜伏到535防线的方式，确实是一步非常精妙的棋。
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
要是没有被红军给找出来，那么这两支埋下去的部队，就是两颗定时炸弹，随时能给红军猛烈一击。
至于能不能够潜伏到蓝军大部队来，洪毅手里的兵有没有这把刷子。
现在无从得知，只能够等结果。
……
洪毅这边的部署已初见成效，成功的在红军大门边埋下了两颗雷，从战术打法各方面来说没毛病。
可洪毅没有将他的战术和打法，提前和旅部进行沟通，确实是不理智。
把政委给急坏了。
把旅长给气坏了。
“副大队长，参谋长，几个中队长，他们的手机不是停机就是关机，我一个都没有办法联系上，我猜呀，肯定是统一行动了。”徐晓村我猜测道。
“好一个统一行动。”
褚战刚冷嘲热讽的说道：“下面的部队展开行动，做上级的竟然不知道，我们一个旅长一个政委，竟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你觉得很有趣吗？”
“呃……”
徐晓村是真的想替洪毅说话，他看得出洪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想让他跟旅长之间闹矛盾，双方之间矛盾恶化，最终肯定有一个要离开。
而不管他们之间谁离开，对909旅都是巨大损失。
所以徐晓村哪怕在无言以对，也不得不绞尽脑汁开脱道：“我觉得吧，他们应该是担心暴露目标，毕竟是在敌前侦察，一切还是得以小心为主。”
“噗，哈哈哈。”
褚战刚是真的被气笑了：“他这隐蔽能力是真的强啊，隐蔽到连我们作为旅领导，都对他们毫无音讯。
老徐啊，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失控失察的责任可都是你我的。”
师改旅对褚战刚来说就是降级，从正司级降成了副师级，他可不想在这长待，集团军副参谋长才是他想去的地方。
尽管集团军副参谋长也是副师级，可那是集团军机关单位。
不像在旅里，待到死也是个旅长。
只要在集团军机关镀一下金，加上褚战刚又擅长人际关系经营这方面，转正参谋长也就几年的事情。
所以。
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刻，褚战刚绝不容忍出现任何意外。
徐晓村和褚战刚共事多年，多多少少能猜测到褚战刚的心理，他知道褚战刚有难处，只能缓和道：“洪毅做事一向认真严肃，一丝不苟追求极致，他断掉所有联系，避免部队暴露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