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耳边,医疗器械的声音不断。
史蒂芬·方尝试睁眼,却发现眼皮像是万斤重。
冰冷的触感最先回归。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沉的、令人烦躁的麻木,仿佛肌肉和骨骼都被泡在粘稠的油里,沉重得抬不起分毫。
史蒂芬·方费力地掀开眼皮,视野由模糊的色块逐渐聚焦。
刺眼的冷白灯光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
金属的框架,闪烁的指示灯,缠绕在身上的导线.视野所及,全是冰冷的仪器。
他被固定在一个倾斜的医疗床上,活像被摆上实验台准备解剖的标本。
呵,真够隆重的。
他试图动动手指,回应大脑的指令却像石沉大海,只有一种被厚厚棉花包裹的迟钝感。
麻药还是强效的。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带着一种科学家特有的谨慎。
班纳那张写满疲惫和焦虑的脸出现在上方,厚厚的镜片后,那双眼睛在看清史蒂芬·方睁开的双眼时,瞬间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omg!”班纳的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仿佛要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史史蒂芬·方?!你.你怎么可能醒了?!我刚给你注射的剂量足够放倒三头成年非洲象!生物监测显示你的神经传导应该被完全抑制了才对!”
史蒂芬·方感觉喉咙干得发紧,他微微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带着刚苏醒的含混:“困是难免的”他尝试转动眼球,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医疗设备的风格带着明显的斯塔克工业印记,但又不完全是熟悉的复仇者基地布局,
“话说.这.是哪?”
班纳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他语无伦次地摆着手:“你你先别动!千万别强行活动!你的身体.它.它需要时间.”
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通讯器,声音急促:“他醒了!老天,他真的醒了!所有人!立刻到医疗中心!现在!”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混杂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和忙音。
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合金门滑开,一道又一道身影带着急切、焦虑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了进来。
金红色相间的战甲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停在床边,面罩弹起,露出托尼·史塔克那张标志性的、此刻却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担忧、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是你这家伙”的无奈。
紧接着,绯红女巫旺达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托尼身后,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穿着量子战服的蚁人紧随其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
史蒂夫·罗杰斯快步走入,尽管穿着便服,那股沉稳的领导者气质依旧,只是眉宇间萦绕着浓重的阴霾和疲惫。
小小的医疗室瞬间被这些熟悉或“熟悉”的面孔填满。
史蒂芬·方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脸——托尼、旺达、班纳、史蒂夫、斯科特最后落在门口那两个略显外围的身影上。
鹰眼、猎鹰.打酱油的也来了?
史蒂芬·方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牵出一个极度苦涩、讽刺、又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
“呵”他歪了歪头,“咋?重启时间线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目光复杂地聚焦在他身上。
最后还是班纳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沉重:“史蒂芬,听着是斯特兰奇博士,他用时间宝石,在在那个未来,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可能性分支,他拼尽全力,给这个时空的我传递了关键的信息,他告诉了我未来的事情,于是.”
班纳的声音低沉,“我们利用空间宝石.结合皮姆粒子理论,制造一个真正能锚定过去时间点的时光机。”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渺茫的希望:“但这个结局的概率.低得令人绝望,几乎不到百万分之一,因为时空乱流的存在,就像在无数条奔腾的河流中精准定位一滴水,并且还要在它蒸发前打捞上来,找到你把你拉过来的概率,同样是微乎其微。”
班纳看向托尼和斯科特,两人都凝重地点点头。
“我们别无选择在齐塔瑞人的‘甜甜圈’飞船撕裂纽约天空之前,我们我们成功了,在灭霸的舰队抵达地球,在一切都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之前.我们把你拉入了这条时间线。”
班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成功本身的难以置信和对代价的恐惧,“我们.也许可以避免避免那场吞噬一切的战争,避免那些绝望的牺牲,托尼、史蒂夫、索尔、旺达等等,他们都不该.”
班纳没有再说下去,但沉重的省略号里包含了太多。
“等会儿”史蒂芬·方嘶哑地打断,眉头紧锁,“你这说法.有个悖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来到这条时间线.那么,我原来的那条呢?结局是什么?就这么.没了?抹除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史蒂芬·方探究的目光。
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最终,是托尼·史塔克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疲惫、毫无笑意的弧度,“结局?”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悲凉,“你所在的那个时间线.那个旺达拿到了无限手套,拥有五颗宝石她失控了,结局就是”
他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没有结局,她杀光了所有能反抗的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上这百万分之一的机会,用时光机把你捞出来,只有你.经历了终局,看到了她的恐怖,才有可能才有可能阻止这一切在这条时间线重演。”
史蒂芬·方沉默了。
他闭了闭眼,似乎要将那个血流成河、所有战友尽数凋零的末日景象从脑中驱散。
再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锐利,提出了一个关键得近乎荒谬的问题:
“那不对啊。”他歪着头,视线再次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众人,“那这条时间线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