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仔像扔破麻袋般甩在地上的骨刺疼得浑身抽搐,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场上鸦樽秘帮的众多高层,本还因破门之辱怒火中烧,有几个暴脾气的甚至已经是调动体内法力,准备出手。
如今当看清门口站着的莎拉冷漠神情,顿时软了下来,偃旗息鼓,愤怒之情化为了惊惧。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包括樽主。
“莎拉团长,这是怎么回事,您这是什么意思?”樽主握紧双拳,刻意忽略莎拉破门而入的“不礼貌”行为,十分客气地问道。
莎拉面色平静,抬手指了指身侧的高德。
直到这时,樽主才惊觉莎拉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法师。
对方看起来太过年轻,也并不强大,却能与莎拉并肩而立,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他是我们金币猎人团最重要的盟友,也是我的朋友,前日在安灵节拍卖会上高价拍下海妖盐沼灵液.”
莎拉直接开口道:“但是你们的人,竟是勾结莱顿佣兵团的人上门找他麻烦,想要杀他强抢魔药。”
“谁给你们鸦樽秘帮的胆子与我们金币猎人团为敌?”莎拉顿了顿,没有废话,直接是将骨刺的行为升格为两个势力之间的矛盾。
樽主光是听到“最重要的盟友”几个字,心头就咯噔一下,已经知道情况不大妙了,等莎拉说完,更是头痛欲裂。
“莎拉团长,这事只是我的手下个人行为,绝对与本帮无关。”
樽主第一时间就试图将骨刺与鸦樽秘帮撇清楚干系,同时摆出诚恳的态度,果断认怂:
“当然,他是我鸦樽秘帮之人,做下此事,也是我管教手下不周,我愿意向您赔礼道歉!”
“与你们鸦樽秘帮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莎拉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继续冷冷道。
樽主看见莎拉淡漠的脸色,心中都快要骂娘了。
什么最重要的盟友,一个如此年轻的小白脸,能有这么大能耐成为你们金币猎人团的盟友?
这话他要是能信那他就是傻子,而不是一帮之主了。
这分明是莎拉随手找的一个由头,一个来对付他们鸦樽秘帮的由头。
但问题是,他即使心知肚明,也不得不认栽。
因为理由充分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看谁的拳头硬。
至少,樽主现在并没有勇气是与莎拉翻脸。
戴维·琼斯对于黑帆之城的所有法师而言,都是超模的存在。
眼前这位,却是极大可能杀死戴维之人啊。
恐怖如斯!
“还请莎拉团长吩咐,我们鸦樽秘帮要如何做才能让您满意,饶过我手下的无心之失?”
樽主在心中咬碎了牙,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容道。
“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然而,面对樽主的“讨好”,莎拉却还是冷漠万分,态度未见半点改善。
这个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场上其它的鸦樽秘帮高层心中滋生出些许忿忿不平与屈辱之感。
他们在戴维面前俯首帖耳,是因为那位海盗王用百年血腥积攒出威望。
而莎拉,显然还没有这个基础。
他们虽然忌惮莎拉,可耳闻不如一见,心中对于莎拉的忌惮与恐惧终究是没有那么深的。
就连樽主也是如此。
他正欲张口,表达些许鸦樽秘帮的“强硬”态度。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的乌鸦却是飞了进来,盘旋在议事厅上空,发出富有节奏的“嘎——嘎——嘎”的鸦鸣之声。
这是鸦樽秘帮一种特有的传讯暗号,节奏顿挫分明,蕴含着特定的情报密码。
樽主在黑帆之城众多码头上都布置了眼线,给出的命令就是,一有金币猎人团的动静就第一时间上报。
他们也是如此做的,在发现火刀号于冰锚码头登陆后,便是第一时间整理讯息,然后交给乌鸦上报密信。
只是莎拉的动作实在太快,解决完卢克法师与凯斯后,就直奔鸦樽秘帮的驻地而来,导致汇报上来的消息慢了一拍,此时方才赶到。
樽主耳朵微动,在脑海中将鸦叫破译成对应的讯息:
火刀号……桅杆……戴维尸体……天灯……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樽主浑身剧震,青铜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真的!
戴维·琼斯真的死了!
就死在莎拉手上,并且尸体还被吊在火刀号桅杆上示众,当成了震慑全城的“天灯”!
这个消息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樽主心中的所有“强硬”与侥幸。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莎拉握在右手中的那柄附魔枪,竟然不是他所知的【好运】与【厄运】。
枪身上布满的龙鳞纹路,闪烁光芒的黄玉宝石,分明是戴维·琼斯那柄他不知名字的狰狞附魔枪!
一切都分明。
莎拉的冷漠与“嚣张”,那都是来自她的实力与斩杀戴维的战绩。
樽主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骨刺,又望向门口神情淡漠的莎拉与看戏神态的高德,知道今天必须得服软了。
“莎拉团长,我愿意拿出本帮一年总收入的三成半,即十万金雀花币作为赔偿,您看是否能够消气?”樽主咬了咬牙,肉痛道。
这话一出,议事厅内的鸦樽秘帮高层皆是面色微变。
收入不是利润,帮派每年还需要支付对应的巨额成本,包括帮派成员的酬劳与抚恤金、购买走私货物的本金、装备损耗等。
最终能获得的利润其实只有收入的一半到三成半之间。
拿出十万金雀花币作为赔偿,基本就相当于这一年白忙活了。
当然,鸦樽秘帮一年的总收入是否只有三十多万金雀花币也是无从考证的。
但即使樽主已经如此“大出血”,莎拉却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区区十万金雀花币而已,这点钱你就想抹平事?”
这一下没成,樽主心中是能接受的。
因为这本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谈判,谈判,自然要慢慢磨,不可能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底价透出来。
事实上,这距离他的底线还有两步呢。
但是该演还是得演。
樽主“刻意”地咬了咬牙,尽力表现出自己挣扎犹豫的情绪,片刻后,才用极为干涩的声音开口道:
“莎拉团长,我们鸦樽秘帮手上现在共有三个大型码头,您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将其中一个交给您!”
这话听着像是割肉,实则樽主心中早有盘算。
这三个码头里,有一个是当年臣服戴维后,靠着血帆的威慑才吞并的没落帮派产业,本就根基不稳。
如今送出去一个,既显得诚意十足,又不会伤筋动骨,反而能借莎拉的势,稳住另外两个核心码头。
“除了血帆海盗团的血帆码头,其它的码头我并不感兴趣。”莎拉依然是摇了摇头,一脸淡然。
血帆码头,是黑帆之城毫无争议的第一大码头,商船吞吐量占据黑帆之城总量的一半。
只要将血帆码头掌握在手中,她又哪里会看得上鸦樽秘帮的一个码头?
到这一步,莎拉还是半点情绪都没有,樽主的心其实已经沉了下去。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得已之下,樽主只能是将自己的底线完全祭出:“莎拉团长,本帮在上城区还有四处产业,金币猎人团此前一直在灰烬岛驻扎,并未在黑帆之城置办产业,我想您应该会需要。”
这四处产业是鸦樽秘帮在上城区的根基,不仅能带来稳定收入,更是身份地位的证明。
说出这话时,樽主都感觉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
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份诚意有多足。
“你们鸦樽秘帮在上城区的产业我也略有耳闻,但我知道经营这些产业需要不少专业人手,我的猎人团人数本就不多,而且擅长战斗,不擅长经营,现在也没有这个需求。”
莎拉的又一次拒绝,让樽主深切感到什么叫命苦。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是他能拿出的最好东西,这样莎拉都看不上的话,他还能拿出什么?
“莎拉团长,还请您明说吧,你到底要本帮如何做,才能揭过此事?”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能看不出莎拉目的明确,自己一直没有正中对方下怀。
莎拉等的就是樽主主动开口,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鸦樽秘帮高层,缓缓开口:
“我听说你们之前都是给戴维做黑手套,为血帆做事,提供情报支持”
听闻此言,场上所有人都面色骤变,彼此交换不安的眼神。
唯有樽主面容被乌鸦面具覆盖,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化,但想来也是大差不差。
“莎拉团长,戴维为人狠辣,从不讲理,当年他用武力强逼我们鸦樽秘帮臣服,我们别无选择。”到这个地步,樽主也不装糊涂了。
“现在戴维·琼斯死于您的手上,我们对此无比感谢,也希望能趁此机会恢复我们的独立性,重获自由之身”
“要求您尽管提,鸦樽秘帮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满足您,就当是感谢您让我们鸦樽秘帮脱离戴维的魔爪”
“莫非,你觉得我就是个讲道理之人?”樽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莎拉直接打断了。
她的声音骤然变冷,【黄玉歼灭者】随之微微一动。
不加掩饰的杀气如潮水般弥漫开来,让议事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她此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像戴维那般,将鸦樽秘帮掌握在手中。
击杀戴维只是第一步,要想真正掌控黑帆之城,必须快速接管血帆的资产。
这些需要精准的情报支撑。
而鸦樽秘帮作为戴维的“黑手套”,对血帆的底细了如指掌。
唯有借助他们的力量,她才能以最快速度接收血帆海盗团留下的庞大资产,真正接替戴维·琼斯留下的权力真空。
这是“金币猎人团”在火刀号上经过商议定下的策略。
尤其是他们猎人团常年从事赏金活动,于黑帆之城内部几乎毫无根基。
若想在此地称王,单靠莎拉的武力和弑杀戴维的威名,或许能一时镇住场面,却绝难长久维持。
要想长久坐稳霸主之位,至少前期是要有本地势力的支撑。
这就像是高德前世古时空降的封疆大臣,要想地位稳固,就必须要想办法得到当地名门望族的支持。
只是莎拉没有那么温和,她要做的不是得到当地名门望族的支持,而是要直接将当地的名门望族拿下,成为自己的势力。
一般情况下,这是行不通的。
因为权力的制衡并非武力就能概之,大家行事是要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
但这是黑帆之城,无秩序的罪恶之城!
本来莎拉还在琢磨,要用什么由头踢开鸦樽秘帮的大门,逼迫他们就范。
结果刚登陆黑帆之城,就碰见了高德这档子事,鸦樽秘帮正好是参与其中。
现成的借口送上门来,莎拉也就顺理成章地接住。
“莎拉团长,此事关系重大能否让我们内部商议一番,再给您一个回复?”樽主在心中不断挣扎。
他肯定是希望鸦樽秘帮能借此机会独立出来,摆脱附庸的命运,不再看别人脸色行事。
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忌惮于莎拉的实力。
他隐藏在乌鸦面具下的目光扫过身旁的高层们。
主战派的法师们此刻紧握的拳头却泄露出不甘,但却是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主和派的高层们则是眼神闪烁,显然已经倾向于妥协。
“没什么好商议的,你们现在答应,我可以承诺,只要我还在黑帆之城一日,你们鸦樽秘帮便会是黑帆之城最大的帮派。”莎拉看出了鸦樽秘帮高层们的挣扎,就开口加了一把火。
樽主见此情形也知道莎拉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了。
“莎拉团长,鸦樽秘帮愿意为您所用。”他在心中叹息一声,身子一下佝偻了许多。
鸦樽秘帮在他手中这些年,两度向他人臣服,可谓是丢尽颜面与血气。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一个戴维,一个莎拉,那都是数百年都不见得出一个的人物,偏偏是让他接连碰上了。
这能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