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面不改色。
“话可不能这么说，璃璃子同学。”
上杉澈略带严肃地开口：“我和今川义元之间是盟友之情，战友之情，是不能用这种庸俗的语言和关系来概括的。”
璃璃子盯着他，没说话。
但那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分明就在说“编吧，你就继续给我编吧”。
一旁坐着的二尺大人当然也知道自家这澈大人是满口谎言，但她也没直接说话，戳破这个泡泡。
她还在琢磨着之后要和谁去结盟，然后再把其他人一个个地给排除在外。
今川义元，当然是不行的。
这女人势力实在太大，脑袋瓜子又比自己聪明太多，要是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等到被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呢！
至于璃璃子……嗯，也不是个太好的选择。
她见过璃璃子的那颗剑心，实在太霸道，占有欲也实在太强了。
别说对方大概率不会同意合作结盟，哪怕同意了，最后也有可能在“摘果子”之前把自己一脚给踹飞。
二尺大人对平胸大魔王能轻易做到这种事深信不疑。
恰好，璃璃子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看来，把深思着的二尺大人给吓了一大跳。
“po……大魔王该不会能看穿我的想法吧！”
二尺大人连忙低头，不敢多看。
上杉澈也继续解释道：“今川义元的能力异常优秀，是我在那个时代作出的选择，是我在战国时代的重要盟友……甚至是……”
他说到一半，见到了璃璃子“信这个才有鬼”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要让璃璃子相信，得说点“更深”的东西了。
上杉澈想了下，先展开了别墅的结界，再将原本附在万灵炉芯上的周天炎甲也给展开，贴在了结界内部隔断外界。
最后，他将思绪遁入气海，再把旁听着的歌留多，青，还有璃璃子的意识一并拉入其中。
作为剑心抵达彼岸，精神甚至能轻易实质化的心境强者，璃璃子只要不反抗轻易就让意识被稳稳地拉了进来。
她睁眼，窥见了底下浩瀚的五彩气海，其中异常珍贵的，差一点就要构成了循环的四种界定物，甚至还有天穹上浮着的雷霆与炎种。
当然，她本身的意识也“刷”地散发出了能在瞬间将常人意识刺瞎的光芒。
璃璃子注意到了这点，很快就将如同大日般的光芒收敛，化作了一个通体纯金的小人儿。
青看见了她，心底难免泛起了一丝讶色。
又环顾了一下上杉澈的五彩气海，暗暗点头。
“上杉君，这里是……气海？还蛮大蛮豪华的嘛。”
璃璃子眨了眨眼：“不过你把我拉进你的气海里做什么？”
“这里说话，更安全。”
上杉澈的声音在空无气海中隆隆作响。
很快，他给璃璃子链接了一根临时心弦，又在气海之中凝聚出了个半透明的身体。
心弦中，上杉澈道：“因为接下来要和你们说的话，在外边直接开口可能会出问题。”
青活了千年，自然是懂得这点。
所以上杉澈主要是给歌留多和璃璃子解释。
他先花费了点时间给璃璃子讲述了下这次去京都在九重天守【云阁】里见到的剑圣，还有在伏见稻荷大社里见到的天狐。
璃璃子啧啧称奇，对“梦历大千”好奇不已。
又正式给璃璃子介绍了青蜘蛛切的身份——前者郑重地对后者打了个招呼。
接着，上杉澈举例道：“哪怕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甚至天狐还不在现世，但如果我在家里开口蛐蛐对方，祂肯定会有感觉。
如果真心说什么剑圣的坏话，指不定过两分钟就会有一道剑光从天上飞来。”
上杉澈在脖颈前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当然，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做这种事都会让这些难以一言蔽之的存在感受到的。”
璃璃子马上就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说坏话人的重要程度，或者说【重量】和【关联程度】这些存在能不能感受到有关键的联系。”
原本还想继续解释的上杉澈怔了下，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不过更准确的说法，是【位格】。”
他继续道：“【位格】和【信息】间，有十分重要的关联。”
——没让小加和二尺一起进来旁听的原因也在于此。
因为歌留多是残缺的神明。
青是本体至少传说，乃至于神话级别的从千年存活至此的，还当过“界标”的名刀。
璃璃子也是让剑心抵达了彼岸，放在以前一个时代可能也见不到的大剑豪。
三人的【位格】都足够的高，所以也能承担得起接下来他说的【信息】。
而又是因为上杉澈本人最少最少是个“世所罕见，还被祸津宠幸，被建御雷，天狐注视，还是残缺神明与蜘蛛切之主的行走”。
所以他的【位格】也肯定不算太低，反正不可能泯然于众人。
这时候，他说话就更有可能被注意到，就更不可能在现世大摇大摆地说那些可能会关乎更上头的家伙们的事。
换个天天刷手机的普通宅男去大骂现世常世里所有存在的，不存在的神明一万遍都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但他贸然开口，是会有大恐怖发生的。
——这些知识，是曾经祸津给他简单说了下，青又补足了的。
上杉澈又用简单的话语给璃璃子介绍了下如上所说，后者立马也懂得了。
璃璃子撇撇嘴，收敛了玩闹的心情：“说吧，也让我听听这和有没有一腿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上杉澈竖起两根手指：“一是【行走】相关；二则是【八苦】。”
曾经接触过爱别离的璃璃子眯了下眼：“细说。”
“——你们都知道我能够回到战国时代，那你们知道我回去是要做什么的吗？”
青无言。
金色的璃璃子指着他道：“是为了救你那个姘头？”
“都说了，不是……”
上杉澈无奈地叹了口气，斟酌了一番，又看了看储物背包中的【行走时计】。
【行走时计（特殊道具）】
【效果：精确测量常世行走本身行为对历史的影响程度。】
【——尊敬的常世行走，请尽可能提升你对历史的影响程度，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警告：禁止暴露与“行走”“未来”等直接相关信息，以免造成未知影响。】
这一条警告，是让他不能在战国时代谈论行走与未来。
现在的话目前看上去没事，不过能谨慎还是尽量谨慎一些。
——首先，他的行走身份和能改变历史的能力已经说了，这个没太多问题。
因为【行走】去【改变历史】，这个现象在过去时代称不上多，但也应该不算太少。
这点从当初祸津给自己历史之匙的态度上就能看出。
但【行走时计】，【影响程度】，【留下痕迹】，这种更具体，更细化的他心中冥冥有感觉，的确是不太好随便开口的。
于是上杉澈思索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璃璃子，你看过命运石之门吗？”
歌留多和青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璃璃子则点了点头，
“瑠奈之前带我看过。”
“那就好办了。”
上杉澈笑了下，歌留多他们不懂的话，先记下来后面补番就行。
“简单来说，我要做的事是让是世界线后面的数字变动越大越好，对我来说这个数字变动是线性变化。
我也能因此得到不少好处。”
“所以我找今川义元的原因一是她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和织田信长直接对立的大名。”
“二则是，她的个人能力的确厉害，我算是被她折服了。”
上杉澈摊了摊手。
“不过，最近我才意识到一点。”
他沉默了会儿，认真道：“我不能让世界线发生特别严重，特别巨大的跳动，那样会导致未知的情况发生。”
以前他实力不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时候没心没肺，为了口奖励就想着干翻织田，干翻猴子，干翻德川，想要乱搞。
但现在他才明白，【改变历史】这种事不能乱来。
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要是他回来一看发现常世已经降临了，那直接完蛋。
鬼神都不到，乃至于鬼神的实力，在常世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故而，正确的做法不是去改变原本历史的进程，去斩杀那些重要人物，毁坏那些重大节点。
而是【留下痕迹】。
简单点来说，就是保证大方向，同时施加自身的影响力。
无论明里暗里。
上杉澈挑了下眉——那这样一想，今川家是不是能当战国时代第一个提前五百年备战常世的势力？
这个点子倒是很有说法啊。
毕竟战国时代你发展的再厉害，势力再大，但在天地只是初步复苏的情况下，不管怎样到头来终究只是一捧黄土。
管辖几十个村的镇长而已，谁愿意当谁去当吧！
现在不同。
在常世中复苏，先征服与自己同一个时代所有存在。
再去与数千年的时代霸主们和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同征伐天下，绝对更有意思吧。
若是成功，成神做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今川义元成了，那自己不就……
想着想着，上杉澈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多了起来，看得璃璃子一阵恶寒，直接一个隔空手刀砸在了他的头顶。
这一刀让上杉澈从幻想中醒了过来。
“咳咳。”
上杉澈先将这个不算成熟想法放在一旁：“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则不方便说。”
璃璃子看着他，忽然问道：“那既然冈部元信都找上门来了，是不是证明今川义元已经在常世……”
“我懂了。”
她露出真正的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的表情，
“上杉君你一是要去完成‘行走大人’的任务；二嘛……回到过去玩养成女帝的游戏，然后现在再抱大腿，是不是？”
璃璃子赞许地点点头：“要真有大腿，我肯定也抱啊！”
——这就被她给看穿了！？
上杉澈内心大为震动。
不过他没露出什么表情，反而岔开话题道：“还有，那个时候我和今川义元共同祓除了来到现世想要干坏事的病苦化身。”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璃璃子，就连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青都直起身子。
肃然起敬。
祓除八苦及其化身，这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足以称道的功绩。
青盘算了一下——五百年前，按他们说恰好是天地复苏的时间段。
那时候要是任由那个能轻易隐瞒自身存在病苦化身乱来，等病苦蛰伏到现在说不定要酿出大祸端。
他认真颔首：“那的确是战友情谊，得救。”
璃璃子也吐了口气，颇为认同。
这时，外界的黑皮书产生了剧烈的颤抖，甚至发出了微弱的类似于人声的痛苦惨叫。
【啊啊啊啊啊——】
那些血字浮现在书页上，又很快被污浊成不详的黑色腐蚀掉整张书页。
上杉澈奇怪地脱离气海，朝着歌留多的手上看去。
此时，那被中心涌出了一团团黑色粘液腐蚀着的黑皮书已经被歌留多触电似地丢在了地上，正不断发抖。
一行行一模一样的血字出现又消失。
【痛痛痛痛痛痛……】
这堪称恐怖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一团更纯洁无瑕的黑色从黑皮书中浮现之后才消失。
祸津大人留下的后手，轻而易举地吞食掉了这次的反噬。
好在歌留多也没被牵连，黑皮书只被腐蚀了十来片书页，已经开始了重新生长，没有大碍。
上杉澈眼神冷漠。
他脱离出来后，一眼便辨认出那黑色粘液气息的所属。
他记得很清楚。
那毫无疑问，就是【病苦】！
上杉澈意识到，今川义元身上的问题居然还真的和病苦有关系。
可从头到尾，直到他斩杀病苦的时候，今川义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对方的视线和感知范围内过！
唯一的关联，可能就是病苦化身死前的那一句话。
【“若吾身死，则遗愿之咒将降临于汝等身上。”】
但他作为斩杀病苦的本人至今都没有感受到任何诅咒，所以也就没有把这话当回事，只当是败者要找回场子的狠话。
可没想到，这诅咒居然不讲道理地跨过了近在眼前的他，直接落在了今川义元的身上！
上杉澈的面色止不住地抽搐，眼底浮现出一丝暴虐的杀意。
这鬼东西，都死了还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