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的话情真意切。
    曹丕听后,依旧沉吟不语。
    尊严与生存,这两个看似矛盾的选择,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一旁的胡遵,心情也格外紧张,嘴里不停嘟囔着:
    “我胡遵绝不离开故土……我必须要再想一计……”
    说着,胡遵的目光开始在地图上扫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焦急,仿佛要在这一方小小的地图上找到拯救他们的突破口。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张北河”这三个字上,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灵光一闪。
    “陛下,臣想到一计,或许能在张飞歼灭汉军!”
    胡遵兴奋大叫道:
    “若此计成功,我们就不必逃往塞北去寄人篱下了!”
    曹丕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急催问道:
    “你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此刻的曹丕,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胡遵的计策充满了期待。
    胡遵见状,连忙将周围的人屏退,然后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成公英在一旁静静听着,等胡遵说完,他缓缓摇了摇头:
    “你这计也是萧和曾经用过的计策,在鸾鸟一战中,难道你忘了吗?”
    “当时我们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如今再用,岂不是重蹈覆辙?”
    成公英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曹丕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鸾鸟惨败的场景,在眼前徐徐铺展。
    彼时,妄图“剽窃”萧和的计策。
    他天真地以为,凭借这偷来的计策,能够火烧鸾鸟,将张飞所部一举歼灭,从而为曹魏立下不世之功。
    然就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赵云率领的骑兵如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战场。
    曹魏伏兵瞬间陷入了混乱。
    在这场交锋中,胡遵所部损失惨重,一半的兵马折戟沉沙。
    这一万兵马的损失,对于曹魏而言,无疑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正是由于这关键兵力的缺失,曹丕陷入了当下举步维艰的困境。
    那场惨痛的战役,仿佛就在昨天。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过去几天,胡遵竟又旧事重提,妄图再次使用萧和的计策来对付汉军。
    曹丕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恐惧与犹豫。
    上次的惨败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怎敢轻易再试?
    气氛凝重。
    胡遵一脸诚恳,却又带着一丝无奈道:
    “臣确实没有更好的计策来帮助陛下扭转乾坤,但若萧和之计能成,确也为良策。”
    “臣以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值得一试,陛下若不想去寄人篱下,只能赌一把,此计能否被萧和识破,就看天意了!”
    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局势的无奈,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胡遵承认了自己“剽窃”萧和计策的事实。
    他说得明白,成败与否,全在于天意。
    他要将自己和曹魏的命运,都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天意之上。
    曹丕沉默不语,眼神中透露出深深挣扎。
    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着全身的力量,然后毅说道:
    “不到最后,朕绝不去寄人篱下!朕也不信,上天真要亡我曹丕!吾就用萧和之计,对付汉军!成败在天!”
    胡遵慨然表态,愿随曹丕死战到底,仿佛已经做好与汉军同归于尽的准备。
    成公英则无话可说,只能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
    五天之后,张北城南七里处,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五万汉军,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正沿着大道,浩浩荡荡向张北城进发。
    “汉”旗的引领下,汉军斗志昂扬。
    攻取张掖郡后,张飞和萧和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
    战机稍纵即逝,必须乘胜追击,才能彻底击灭曹魏。
    于是,他们统帅汉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
    举目远望,一座城池映入眼帘。
    那城池矗立在远方,仿佛一座坚固的堡垒,守护着曹魏的最后一道防线。
    马超枪指前方,大声道:
    “大司马,骠骑将军,前边张北河北岸的那座城池,便为张北城。”
    作为凉人,马超对凉州地形地貌了如指掌。
    萧和打量了几眼那座城池,然后问道:
    “斥侯可有最新消息?”
    “回大司马,斥侯回报曹丕正在日夜加固城池,看阵势,曹丕想要坚守张北城。”
    听得马超的禀报,萧和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曹丕要死守张北城?!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按萧和的判断,曹丕如今已陷入绝境,只剩两条路可走。
    要么西出逃往西域,寻求一丝生机;
    要么北出张北,去依附步度根,借助他的力量来对抗汉军。
    只有这两条路,或许能保得他的性命。
    现在这小子竟敢死守张北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为了尊严,为了荣誉,要决死一战?
    萧和心中不禁产生了怀疑。
    张飞听闻此言,却大笑起来:
    “曹丕倒是有几分骨气,敢决死一战,那本将就成全了他,传令大军,扎制木筏,即刻渡水,荡平张北城!”
    号令传下,汉军士卒迅速动员起来。
    五万人马奔赴张北河南岸,开始赶制木筏,准备强渡张北河。
    只是当他们赶到张北河畔时,将士们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河水太浅了,其水位还不及膝盖,根本不用筏子。
    他们站在水中,看着那清彻见底的河水,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这水……这么浅?”
    张飞看向马超,眼中满是疑惑。
    马超说道:“凉州天气多旱,多数河流都不深,张北河水浅也正常。但是浅成这样,着实有些奇怪!”
    听到这里,萧和瞬间警惕起来,头脑开始飞速运转。
    张飞却没多想,猛地一拍大腿,大喝道:
    “那正省了扎筏子的功夫,传令下去,前军即刻渡河,于北岸扎营。”
    张飞令下,号令如疾风般迅速传下。
    前军主将张苞,接到命令后,立刻统领八千步军,开始缓缓过河。
    张北河水位及膝,汉军士卒们小心翼翼地在水中前行,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已顺利登上张北河北岸。
    张苞登上北岸后,立刻按照命令,命北岸渡河兵马迅速掩护后军主力渡河。
    他站在岸边,望着对岸,大声呼指挥着余下的三万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渡河。
    一队队汉军依次踏入河中,向着对岸迈进。
    若一切顺利,日落之前,所有汉军皆可上岸,到那时,他们便能在北岸安营扎寨。
    而此刻,在张北城,南门城楼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曹丕扶剑而立,微微眯起双眼,俯看着正在渡河的汉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与狡黠。
    “陛下,汉军果然在渡河。看来今日一计有希望了!”
    胡遵兴奋大叫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
    曹丕闻言,欣喜道:
    “我大魏果然气运未绝,老天恩宠,我曹丕也,即刻点燃狼烟发信号!”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狂喜,仿佛已经认定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号令传下,只见城楼上狼烟冲天而起,黑色的烟雾在天空中弥漫开来。
    曹丕目光狰狞,死死盯着正在渡河的汉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萧和,你想不到我又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场景。
    在张北河畔,三万汉军正专心渡河,并未发现天上的狼烟。
    滚滚的狼烟在天空中肆意蔓延,却未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大司马,骠骑将军,有烽烟!”
    就在这时,丁奉突然发现了敌城异常,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天空大喊道。
    张飞和萧和闻言,同时抬头北望。
    果然,城头上升起数道狼烟,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几柱狼烟而已,有什么奇怪?”
    张飞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道,继续催喝士卒过河,仿佛那狼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飞向来行事果断,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精力,他一心只想着尽快让大军渡过河去。
    但张飞不当回事,萧和却不能。
    若只有曹丕一人,那狼烟或许没什么问题。
    但曹丕还有成公英和胡遵两个智士,这两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这让他更加警惕起来,以防有诈。
    盯着那三道狼烟,萧和心中疑色更重,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曹丕可能设下的陷阱。
    “成公英,胡遵,你二人应该不会让曹丕坚守才对,那你们定是出了什么计策!”
    萧和自言自语,继续盯着狼烟,试图找出破绽。
    张北河上游,千名魏军正隐藏于河岸内侧。
    戴凌手搭凉棚,不断向着下游张北城张望,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期待。
    在他的脚下,一道由沙袋临时堆起的沙坝将张北河拦腰截住。
    沙袋间留出间隙,让水缓缓渗出,最终将水位降至原先的一半。
    正是有了这道沙坝,下游的水位才只及膝盖,为曹丕的计策创造了条件。
    “不知胡遵这计能否成功?我不想跟着陛下去草原。”
    戴凌焦虑自语。
    显然,他既希望计策能够成功,为曹魏立下战功,又不想跟随曹丕逃离凉州,去塞北受苦。
    突然,戴凌眼眸一聚。
    下游上空,狼烟升起,那是信号。
    戴凌拔剑喝道:“陛下已下令,赶紧将沙袋掀开!”
    号令喝下,魏卒们一拥而上,将拦河的沙袋尽数掀开。
    沙坝转眼便被拆除。
    蓄了一夜的水势,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下游卷去。
    这道洪流带着魏军最后的希望奔下,所到之处,气势汹汹。
    “狼烟已起,说明汉军已经中计!”
    戴凌激动自语道:
    “我这大水定能将汉军冲散!到时候,汉卒零散,定经不起我军突击。”
    “我军定然大胜,到时候就不用逃离凉州了!”
    下游,张北河南岸,萧和正盯着狼烟,沉思不语。
    他的直觉告诉他,曹丕定然有诈,但诈在何处,他暂时还未想到。
    “大司马,适才孟起将军提到这水位不会浅至如此,我总觉得有些异常。”
    就在这时,马谡亦觉察到不对,他走到萧和身边,轻声提醒。
    他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提醒了萧和。
    萧和望向张北河,再望向上游,他的眼神变得越发锐利。
    突然,迷雾尽开。
    “你们又想偷用我的计策啊?”
    萧和冷笑一声,向张飞道:
    “翼德,速给令公子下令,命他前军,远离河滩,再令正在过河的士卒,退回南岸,立刻!”
    张飞一愣,茫然道:
    “伯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撤?”
    他一脸疑惑看着萧和,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关键时刻要下令撤军。
    萧和沉声道:“没时间了,你立刻把兵马全撤回来,再晚大军便有灭顶之灾!”
    张飞一颤。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喝:
    “传令正在过河的兵马,撤回南岸!告诉张苞,叫他前军,远离河岸!立刻!!”
    斥侯即刻飞奔而去。
    正在渡河的汉军士卒都懵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撤军,脸上皆露出了惊讶和困惑的神情。
    尽管心中或有万般疑惑与不甘,但在军令如山的绝对权威之下,他们别无选择,唯有凛遵号令,无条件服从。
    众将厉声喝令麾下士卒,随即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南岸方向疾驰而去。
    北岸。
    一片静谧之中,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
    张苞立于阵前,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解。
    在内心经历了短暂的挣扎与犹豫之后,张苞终于做出了决定,下达命令,要求前军将士立即远离河滩地带,以防不测。
    然而,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三万将士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办法,大军原本正好好的渡河,且已渡了一半。
    突然间,上峰却传下号令,要撤回来。
    于是这么多人,便堵在了张北水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张苞见撤退有迟滞,心中不由急了,当即喝道:
    “所有人听令,不得有半点拖延,即刻全部退上岸来,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