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北和吕沧离开之后,丫鬟童盐走了进来,禀告道:
“世子爷,凌空六子传来消息,西北大军已经抵达城外二十里的八锣店安营扎寨,只等陛下择时出城迎接大军凯旋,封赏将士。”
这是南楚朝廷的规矩,大军不得靠近皇城二十里,对外征讨归来需要封赏的,一律远距离下寨,领兵之人先将“虎符”归还朝廷,皇帝再出城封赏,以免将领们犯上作乱。
“这么快?原以为二十万大军行程拖沓,还得费些时日。”
顾星晚没有眼线,所以并不知道这一次墨渊等人的进程。
可陆澜每隔半日便会收到大军的动向。
陆澜道:
“是熊廷赞下的军令,全军上下,人不卸甲,马不卸鞍,星夜兼程直抵京师。”
“兴许是,九殿下和熊将军也意识到京师有动乱,要及早回京护驾。”
顾星晚结合原书中的情节。
太子谋反的时间大大提早了两年。
而墨渊和熊廷赞凯旋,也是提早了两年,原本和西陵的战事会持续更长时间。
另外,原身怂恿太子谋反,并非用的鼎剑门的江湖势力。
而是趁着墨煊禹出城参加封赏大典之时,脱离摘星子的保护,在军营里弑君,手段更加狠辣。
这一次,她和陆澜提早布局,看来还有转还的机会。
摘星子?
“陆郎,难道国师不能出城?”
陆澜不明白为何突然问起国师?但他点头道:
“江湖传闻,摘星子需要倚仗南楚的国运、天子的龙气才能疗养伤势。盛京城乃是国运和龙气最为旺盛之地,既是他的救命之所,也成了他的牢笼。他只能与盛京共存亡,永不离开。”
顾星晚了然,难怪原书中墨煊禹出城就被弑了。
“那陛下便不能出城封赏,太子阵营一定会做两手准备。未必会等到殿试再动手。”
“娘子是说,太子会在封赏大典之上,弑君?”
“不错!太子丧心病狂,远没有胁迫陛下退位那么简单,他要彻底抹除威胁。”
陆澜也清楚记得,上一世墨溟确实弑君杀父。
可是二十万大军在外浴血奋战,若是封赏大典都不去,三军将士会寒了心。
“让我娘去找我姑姑,她的话,陛下听得进去。”
陆澜随即去了九曲阁,跟严时月阐明事情的严重性。
严时月知道他参与朝堂之事,原本低靡的情绪,更加担忧。
“四郎,你这消息是哪来的?”
“娘,孩儿回头再向您解释,时间紧迫,您及早入宫去见姑姑。”
“不行,你不跟娘说清楚,娘不去。”
严时月倔脾气也上来了,她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现在唯一的儿子,是不是参与了夺嫡?
不管是不是帮墨渊,她都不希望陆澜参与进来。
她还是有些私心的,陆澜是她的命,是姐姐的命,不能有闪失。
陆澜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母亲,缓缓跪了下来。
“娘,放心吧,孩儿不会有事。孩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陆家。为了您和爹。”
严时月顿感情势之危机,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这些年她将大量的时间花在佛堂和寺庙,为陆家祈福,为陆澜和陆燕北祈福。
可她并非一个蒙蔽无知之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样。
若非情势危机,怎么可能让她这个老太婆知道。
她身为一品诰命夫人,事关南楚兴亡,不能再这么婆婆妈妈了。
她手帕擦拭一下泪珠,抽噎着点头道:
“娘知道了,娘这就进宫。范嬷嬷,沐浴更衣。”
“是!”
…
养心殿。
墨煊禹面前跪着陆燕北和吕沧,而他则是捂着心口,喘不上来气。
张保在他身后不停的帮他顺气。
“墨溟这个逆子,他怎敢…”
墨煊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了二位重臣所奏。
“其实不用你们说,朕也知道太子表里不一,善于伪装,且行事狠辣,不计后果。可他已经是太子了,还要怎样?这江山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中,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咳咳咳咳咳…”
墨煊禹气急攻心,猛咳嗽了一阵。
陆燕北和吕沧赶紧磕头道:
“陛下保重龙体啊!”
墨煊禹双目紧闭,刚才他们二人奏明了三件事情。
鼎剑门的五千人要入京逼宫。
太子在殿试上派刺客行刺。
禁军已经脱离皇权掌控。
三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否则必然天下大乱。
南楚一乱,中洲的其它三国,势必南下鲸吞,瓜分土地和人口。
南楚,已经到了存亡之际。
“吕卿,你持朕的圣旨,前往城外的虎贲军大营,命杨烈率兵剿灭鼎剑门的人,务必全歼,一个不留。”
杨烈是虎贲军主帅,只听从皇帝调遣,可无视朝廷虎符。
毕竟虎贲军是盛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溃败,将是国破家亡,墨煊禹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墨煊禹并非一般的贤皇,他曾经南征北伐,杀人无数,所过之处亦是血流成河。
此时要拿出强硬手段。
吕沧得令道:“臣遵旨。”
墨煊禹又看向陆燕北,问道:
“誉国公,至于禁军一事,你认为要如何解决?”
陆燕北说道:“陛下,禁军一万人悉数在皇宫之中,一旦宫变,对陛下威胁最大。当然,这些人里边,大多数都是忠心于陛下的,所以太子他们才想着召集鼎剑门的人入京,想必是要换防。臣以为,当秘密将宇文盛换掉。”
“把宇文盛换掉?你认为谁比较合适?”
陆燕北脑子里一闪而过,有两个人选。
柳莫残,还有御林军统领赵鼎立。
可是陆家即将与赵家联姻,此时若是举荐赵鼎立,会让人猜忌陆家的立场问题。
关键时候,陆燕北这个粗鄙不堪的武夫,还是有些头脑的。
他脱口而出说道:
“臣举荐柳莫残,他此时赋闲在家,正好可以借机重新启用。”
吕沧也觉得柳莫残合适。
“臣附议。柳总捕武功盖世,完全不惧宇文盛,现如今朝中只有他能压得住宇文盛。不过陛下,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换掉宇文盛,需要挑选合适的时机,以免逆党狗急跳墙。”
墨煊禹听完二人的分析,心里也有了定数。
“好,誉国公,你带上朕的密旨,去找柳莫残。”
“是!”
此时一名小太监在养心殿外通禀:
“陛下,黛贵妃娘娘差人传话,煮了些蜜浮酥柰花,滋味正好,想请陛下得空过去品尝一番。”
殿内的人都听得真切。
墨煊禹知道黛贵妃不会恰巧来传话,肯定是有急事要上奏。
他点头道:
“好,那就摆驾胧夜宫。”
“是!”
养心殿外。
宇文盛远远的瞧见皇帝的龙辇开往别处,只见陆燕北和吕沧从里边出来。
这二人突然入宫,显得离奇。
他急忙上前客套道:
“誉国公,吕尚书,二位怎么突然入宫面圣,可是有急事?”
吕沧不露声色的道:
“哦,宇文统领,本官是为了恩科殿试一事,来跟陛下商榷。”
宇文盛一听殿试,心里抽了一下。
不过吕沧身为恩科监察使,此前会试出了替考案,他为殿试谨慎准备也是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
他笑哈哈的又看向陆燕北:“誉国公极少到养心殿来啊,想来也有半年没来过了您老了,今日为何…”
陆燕北眯着眼睛笑道:“西北战事告捷,等到大军回京要举行封赏大典,陛下正因此事,询问咱的意见,毕竟咱也是征战沙场多年,还是懂点这里边的章程的。”
“哦,那是自然,誉国公战功卓著,连陛下都得想您请教呢!”
“请教可不敢当,咱是臣,陛下是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天地的章法,不可逾越呀!”
宇文盛听后,再次心头一凛,不过他也了解陆燕北是个粗鄙之人,也就没放到心上。
“好,那二位大人慢走不送。”
“告辞!”
二人离开之后,宇文盛抓过来一名养心殿的小太监,厉声问道:
“刚才他们二人进去之后,和陛下说了什么?”
“宇文统领,奴婢不知啊,陛下屏退左右,只有张总管一人在殿内伺候,奴婢哪能听得到军国大事?”
“没用的东西!”
宇文盛力气大,一下将那小太监给摔蒙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