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李平生到达莲花县。
按照阿汤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小区的五楼,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老旧的筒子楼下。
“到了。”
施逆轻声道。
李平生抬头看去,四楼的一扇窗户,用几块破木板胡乱钉着,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像一只哭瞎了的眼睛。
李平生收回目光,迈步走进了漆黑的楼道。
施逆紧随其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一扇陈旧的木门,门上被人用红漆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贱”字。
李平生伸出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咚,咚,咚。”
屋内,没有丝毫动静。
李平生没有不耐烦,再次抬手,又敲了三下。
这一次,屋里终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一个沙哑且警惕的男声响起。
“谁啊?”
李平生看了一眼身旁的施逆,施逆心领神会,后退了半步,隐入黑暗中。
“有没有人?我们是物业的,来收水费。”
屋子里的戒备,似乎放松了一些。
门内,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收水费?不是刚交过……”
“吱呀——”
门被拉开了一道缝。
一只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向外张望。
然后,门猛地被拉开。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用绷带吊在胸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看清了李平生的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行政夹克,以及那份与这栋破楼格格不入的沉稳气度。
男人脸上的困惑瞬间变成了惊慌。
“啊,你们是谁?”
李平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证件本,在男人面前亮了一下,快得让他看不清上面的字。
“省纪委,我们来了解下情况。”
纪委?
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虽说他不知道纪委是干嘛的,但也知道那是官。
而官员,是他们普通老百姓惹不起的存在。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谭伟。”
李平生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谭雯雯?”
“啊?!”
听到谭雯雯的名字,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没有!没有!”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们回去吧!我们没有女儿!没有!”
他伸手就要关门。
李平生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抵在了门板上。
他的力气不大,谭伟却感觉那扇门像是被一座山挡住,再也推不动分毫。
“谭叔,你等我把话说完。”
李平生有些愧疚:“我,就是郭瑾在外面跟你们说的那个,李平生,过来了解情况。”
轰!
谭伟的脑袋都炸开了!
李平生,他就是李平生,他就是那个欺男霸女的人物!
谭伟有很多话说,但……他敢说?
就是这个名字,像一道催命符,毁了他的一切!
“没有,没有,我什么说的都没有,我……”
谭伟颤抖着,恐惧着。
李平生没有理会他的震惊:“我当官,没贪污过一分钱。”
“我做人,没欺压过一个老百姓。”
“你信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说。”
“不信我,我现在就走。”
“但是,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人为你的女儿,主持公道。”
李平生!
谭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信他?
还是不信?
他还能失去什么呢?
女儿……家……妻子的健康……他自己的尊严……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还怕什么啊!
谭伟眼中的茫然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恨意!
他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我说!我说!”
他猛地一把拉开门,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着李平生的鼻子。
“李平生,你就是个畜生,你是想逼死我们全家啊!!”
“我女儿本郭瑾祸害了!”
“我们这个家,被他们砸了!”
“我老伴,被他们打得现在还下不了床!”
“我闺女,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谭伟作势想要殴打李平生,但……却不敢!
只能无奈的抱着脑袋:“你们说,你们告诉我,我们小老百姓能怎么办?”
“我去报警,我跪在地上求他们!”
“结果呢?”
“警官拍着我的肩膀,让我们私了!”
谭伟哈哈狂笑:“这他妈的能私了吗?”
“但警察说,郭瑾的背后站着李平生,想弄死我很简单,不要找死!哈哈哈!”
“李平生,李平生啊!”
“我恨不能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啊!!”
话音未落,谭伟猛地扑了上来。
他张开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李平生的胳膊上!
站在暗处的施逆脸色骤变,想要动作,却用力一叹。
李平生那痛苦或许剧烈,但根本比不上谭伟的万分之一。
算了,让他发泄。
殷红的血顺着谭伟的嘴角,顺着李平生的手臂,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我要说两件事。”
李平生没有制止谭伟,而是说道:“第一,我来就是为了谭雯雯讨还公道,希望你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写下来,这叫证据。”
“第二,认真的回想着一路上你们遇到了什么阻碍,我汇报给林书记。”
“敢打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的蛀虫,最终结果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谭伟怔了怔,看着李平生。
“怎么,不相信?”
李平生拿出电话,找到林书记:“如果不信就给林书记打电话,仔细询问?”
看着李平生放出了林书记的电话号码,谭伟这才松开了嘴。
李平生往前伸手,谭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不应该啊!”
“我就是满心怨恨,不知道找谁!”
“我说,我写!”
谭伟哆嗦着:“我反正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