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在车里愣神,此刻交织成一句话。
死局。
无解的死局。
电话响起,李平生眼皮都没抬,像是没听见。
施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哥,电话。”
李平生接过手机,划开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
传来一阵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是……是李助理吗?”
“我是郭玲静,郭瑾的妹妹。”
李平生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身穿佐丹奴的直板牛仔裤,更显得一双腿修长笔直,丰满向上翘起。
一件深红色的紧身纯棉T恤,腰不粗不细,给人一种性感迷人的张力。
“李助理,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哥吧。”
郭玲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他不是坏人,他真的不是坏人,他就是一时糊涂……”
李平生依旧沉默着,他还能说什么?
说郭瑾罪有应得?
说谭伟一家死得凄惨?
对这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女孩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电话那头的郭玲静,似乎被他的沉默逼到了绝境。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李助理,我知道,我哥犯了错,就该受罚。”
“可……可他是我家唯一的儿子。”
“只要你肯放过我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李平生愣住,你说什么?
“他们说,你还没有结婚,我今年十九岁,大一,没有谈过男朋友,身体很健康。”
“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人了,我给你当牛做马,给你生孩子,一辈子伺候你,绝不反悔。”
“我拿我自己换我哥的命,行不行?”
李平生听着这番话,心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
这是一个妹妹,为了救哥哥所能想到的最原始,也最卑微的办法。
用一个人的清白,去换另一个人的自由。
何其荒唐。
何其可悲。
“不行。”
李平生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紧接着,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猛地炸开:“李平生,你是畜生吗!”
“我女儿,我郭墨亭养了十九年的宝贝女儿,她清清白白的,愿意把自己给你!”
“你凭什么不要?你看不起我们家是不是?”
“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现在我把女儿给你,让你占天大的便宜,你居然还敢拒绝?”
“你就是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李平生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甚至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
他只是将手机拿开,狠狠地按了关机键。
这回,世界都安静了。
“哥,我觉得官场很不好混,咱们……你回军营?”
施逆呵呵笑笑。
“那你去哪里?”李平生摇头。
“我去哪里还不行?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李平生摇头:“我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么走了,我会不甘心。”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
“等。”
李平生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施逆不明白等什么。
但李平生知道。
他在等。
等那张为他织好的网,彻底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刺眼的光束,突然从射了进来,将他们这辆不起眼的小车照得通亮。
施逆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哥,你叫来的人?”
李平生缓缓睁开眼,看向那束光。
光芒中,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去路。
警车的车门打开。
一道高挑飒爽的身影,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督制服,肩上的银色橄榄枝和四角星花。
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一张素净的瓜子脸,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显得英姿飒爽。
“李老大,下车吧?”
李平生没有犹豫,推门下车。
“秦警官,我还是得麻烦你,不好意思。”
“说这些干什么。”
坐进警车的副驾驶,秦疏桐拿了一盒烟,递给李平生。
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怎么搞得,怎么混这么惨?”
“我也不知道。”
李平生摇头笑笑。
“你啊,估计是被人陷害了。” 秦疏桐认真的说道。
“根据我们拿到的监控,你和你的司机昨晚十一点三十分,以物业收水费的名义进入了谭伟的家,也就是案发现场。”
李平生的脸上,依旧平静。
“是我。”
秦疏桐摇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现在是这起灭门惨案的头号嫌疑人, 就算是我,都无法保护你。”
李平生摇了摇头。
“我去找谭伟,是想让他录一份口供,指证郭瑾。我走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都还好好的。”
“等我再得到他们的消息时,他们已经都死了。”
秦疏桐的眼神,微微一凝。
“就这么简单?”
李平生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
秦疏桐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良久。
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有证据吗?”
“证明你离开时,他们还活着的证据。”
李平生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
秦疏桐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一切都靠证据说话。
“不管了。”
“我很累,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他便真的闭上了眼睛。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李平生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应该是市局的休息室。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
“李助理,醒了吗?”
李平生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什么事?”
其中一名警察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有两件事,需要通知你一下。”
“第一件事,就在一个小时前,郭瑾的父母带着几十个村民,举着横幅,把莲花县县委大楼的门口给堵了。”
李平生心中一沉。
“横幅上写着什么?”
那警察看了他一眼,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血债血偿,严惩幕后黑手李平生。”
“他们向所有媒体和围观群众哭诉,说郭瑾之所以会去伤害谭伟一家,全都是受了你的指示。”
“说你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李平生的拳头,在被子下,猛地攥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倒打一耙?
这简直是荒谬!
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