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朗德村的路,依旧是那样的艰险。
看到那条悬在百米深渊之上的简陋滑索时,余琼的脸还是白了一下。
“怕了?”李平生看出了她的犹豫。
“谁、谁怕了!”余琼嘴硬道,“我只是……有点恐高。”
李平生没再多说,只是熟练地将安全绳系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拿过另一套设备,递给她。
“自己穿上,然后抓紧我,别往下看。”
或许是因为有李平生在身边的缘故,余琼这一次的恐惧感消散了不少。
她学着李平生的样子穿好设备,乖乖站到了李平生的身后。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李平生不再犹豫,双脚一蹬,整个人带着余琼,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对面的悬崖。
“啊——!”
失重感瞬间袭来,余琼下意识地尖叫一声。
双臂死死地环住了李平生的腰,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脸也埋进了他的肩窝。
山谷里的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起了她的长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李平生的脸颊,带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李平生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柔软和温热,以及那因为紧张而急促起伏的曲线。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让他一向古井无波的心,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涟漪。
滑行的过程其实很短暂,但对于两人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余琼才松开手,脸色绯红,心跳如鼓,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不敢去看李平生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走吧,村委会就在前面。”
李平生不动声色地打破了这略显暧昧的沉默,率先向前走去。
……
朗德村的村委会,就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
李平生一到,村支书老杨和几个村干部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将他请了进去。
“李镇长,你可来了,我们都盼着你呢!”
当天下午,李平生没有耽搁,直接召集村干部们开会。
“老杨,上次让你统计的苹果数据,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老杨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李镇长,我们村现在挂果的苹果树,一共是三百二十七棵,按照去年的产量估算,今年能产差不多八万斤果子。”
“口感呢?有没有找人评测过?”
李平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专业而细致。
“这个我们没弄过,就觉得好吃,甜!”另一个村干部挠着头说道。
“不行。”李平生摇了摇头,“好吃,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我们要做品牌,就必须要有精准的定位和卖点,这件事得找专业的人来做。”
“还有外包装,不能再用以前的破纸箱了,要体现出我们朗德村的特色,要让城里人一看就想买。”
他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后面,侃侃而谈。
余琼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的李平生和在办公室里那个愤怒压抑的他,和在滑索上那个沉稳可靠的他,又完全不一样了。
他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在这间小小的土坯房里,为朗德村的未来,规划画着一幅宏伟的蓝图。
余琼呆呆地看着,竟有些出神了。
会议的最后,李平生提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苹果的事情我们按部就班地推进。但最根本的,还是路。”
他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凝重,“我已经联系了一家有投资意向的企业,他们愿意投资,但是,县里交通局申请打上去快一个星期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件事,还得我再去跑一趟。”
村干部们一听,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几分。
他们世世代代都被困在这大山里,就是因为这条路。
“李镇长,这事儿……难办啊。”老杨愁眉苦脸地说道。
“再难办,也得办!”李平生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放心,只要我李平生还在平安乡一天,这路,我修定了!”
……
会议结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村里为了欢迎李平生,在村口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热情的村民们抬来了自家酿的米酒,架起了烤全羊,拉起了悠扬的马头琴。
村支书老杨端着一碗酒,满脸红光地拉着李平生。
“李镇长,网上的视频我们都看了,说得好!为人民办事,怕毛啊!”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你李镇长在,我们大家伙儿心里就踏实!”
“对,李镇长,我们都支持你!”
“喝!今天不醉不归!”
村民们的热情朴实得就像这山里的石头,坚硬而滚烫。
李平生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大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上,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村民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余琼也被这气氛所感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很自然地挤到了李平生的身边坐下,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从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腿上割下一块最嫩的肉。
用一片生菜叶包好,递到李平生嘴边。
“尝尝,好香啊。”
李平生一愣,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啊!
这一幕,恰好被旁边一位热心的阿婆看到了。
阿婆笑得满脸褶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李镇长,这个漂亮的女娃娃,是你对象吧?长得真俊!”
李平生嘴里的肉差点喷出来,刚想解释。
没想到,身边的余琼却眼睛一弯,笑盈盈地冲着阿婆点了点头。
“阿婆好眼力。”
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我就说嘛!”阿婆一拍大腿,高兴地对周围的人喊道,“快看快看,李镇长带他对象回来看我们啦!”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两人身上。
“哎,不是,阿婆,你们别误会,她不是……”李平生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摆手解释。
可他的解释,在村民们善意的起哄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李镇长,别害羞嘛!”
“就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李镇长?可得请我们全村人啊!”
看看周围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李平生只能苦笑。
解释?
还解释什么啊!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