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格物苑的厮杀已臻白热化。
叛军如汹涌的潮水,疯狂冲击着御阶前由林臻亲卫与新军组成的钢铁防线。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铳轰鸣,箭矢尖啸,血肉横飞,昔日庄严肃穆的广场已化为惨烈的修罗场,血腥气与硝烟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然而,在这片混乱与杀戮的中心,御阶之上,却存在着一方奇异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守护着的绝对领域。
慕容嫣并未被林臻护在身后。
她屹立于凤椅之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冷如冰,那双平日慵懒含情的眼眸,此刻竟锐利如电,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火。
她身上所穿,正是那身极致华丽、象征着大乾至高皇权的黑金色百鸟朝凤裙。
裙袍的底色是至极的玄黑,却比最深的夜更沉,比最润的墨玉更透,在漫天血火与硝烟的映照下,非但不显黯淡,反而呈现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却又自内里折射出幽暗金芒的质感,神秘、高贵、不可侵犯。
袍服之上,并非像以前似的绣着一百只凤凰,而是以最顶级的捻金线、赤金箔、暗金丝,采用绝世“盘金凸纹”与“缀羽绣”工艺,织就了一只巨大无比、占据整个袍身、正引颈高鸣、展翅欲飞的擎天巨凤!
这巨凤的每一片羽毛都清晰可见,层次分明,尾羽迤逦铺展,覆盖了整个裙摆与前襟。
凤羽的主体是深邃的暗金色,边缘以亮金勾勒,羽尖则点缀着细小的黑曜石与深色蓝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星芒。
凤首高昂,眼眸是以两枚巨大的、切割完美的龙睛金绿宝石镶嵌,锐利如电,仿佛能洞穿人心,鸟喙则以乌金镶嵌,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整只巨凤栩栩如生,华美尊贵到了极致,气势磅礴,仿佛下一刻便会脱离袍服,扶摇直上,以无上威仪镇压世间一切叛逆!
宽大无比的喇叭袖袖口并非寻常弧度,而是裁剪成层叠的凤羽形状,边缘以细密的、打磨成水滴形的黑金片与乌金珠串流苏,行动间流光溢彩,碰撞出低沉而尊贵的金石之音,丝毫不显轻浮。
而那长达三丈、与袍服连为一体、毫无接缝的巨型黑金镶宝拖尾,此刻成为了全场最令人窒息的存在!
它并未由任何宫女或女官托举,而是以其自身的绝对重量与华美,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流动的黑金色星河,自御阶最高处自然而沉重地垂落、铺展、迤逦而下!
拖尾之上,以更细的金线绣出万千臣服的百鸟朝凤图案,其间以无数颗大小不一、切割完美的黑钻、墨玉、乌金、暗红宝石、深蓝宝石密集镶嵌,勾勒出云霞与星辰的纹路。
在血火与阳光的照耀下,这拖尾疯狂地折射着冰冷、璀璨、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如同一片正在缓慢移动的、凝固的、奢华无匹的黑金色星河!
其华美、其沉重、其威仪,已然超脱了衣饰的范畴,化为了一种实质性的、碾压性的权力象征!
她头戴一顶与之相配的、更加沉重的黑金百鸟朝凤冠,冠上凤凰口中衔下的十二串乌金珠旒垂落额前,微微晃动,更衬得她容颜绝世,威仪天成,不容逼视!
她就那样站着,华服无损,拖尾完美,仿佛周遭的血腥厮杀、飞溅的污物都无法靠近她周身三尺之地!
那身沉重无比的黑金裙袍与三丈拖尾,此刻非但不是累赘,反而成了她无上权威与冷静镇定的最直观体现!
她丝毫不嫌其沉,挺拔的身姿仿佛与这身华服融为一体,共同散发出镇压一切的磅礴气势!
“陛下……”一些仍在抵抗的叛军,偶尔瞥见御阶上那尊黑金色的、宛如神祇临凡的身影,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林臻并未站在她身前,而是立于她身侧半步之后。
他一身绛紫蟠龙战袍染满血污,手持那柄奇特的金色短铳,眼神冰冷如刀,扫视着战场,精准地指挥若定,清除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威胁。
他与她,一者主杀伐,一者镇威仪,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慕容弘!慕容璋!”林臻的声音再次响起,灌注内力,压过战场喧嚣,“逆贼!还不现身受死!”
回应他的,是叛军后方传来的一声惊怒交加的狂吼:“不可能!那是什么?!那身衣服……”
显然是慕容弘或慕容璋看到了慕容嫣那身超越想象的华服与不可思议的完好无损,心神为之所夺,产生了瞬间的动摇与惊疑。
就在这刹那!
林臻动了!
他眼神一凛,捕捉到了那声音传来的大致方位,手中金色短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抬起!
“砰!砰!砰!砰!”
四声急促到极致的铳响,几乎撕裂空气!四颗特制的精钢弹丸并非射向普通叛军,而是循声辨位,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过混乱的战场,直射向叛军后方指挥核心!
“呃啊!”
“保护王爷!”
惨叫声与惊呼声同时从叛军后方响起!
只见慕容弘与慕容璋所在的临时指挥处,一片人仰马翻!慕容弘的肩胛被一颗弹丸瞬间击碎,手中令旗跌落!
慕容璋更惨,一颗弹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飞了他的发冠,另一颗则击碎了他身旁亲信将领的头颅,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身!
林臻的枪法,已臻化境!擒贼先擒王!
主帅受创,叛军本就摇摇欲坠的指挥系统瞬间崩溃!
“降者不杀!”林臻趁势怒吼,声震四野。
“降者不杀!!”新军与禁军齐声怒吼,气势如虹!
叛军终于彻底崩溃,成片成片地丢弃兵器,跪地求饶。
战斗,迅速平息。
硝烟依旧弥漫,但杀声已止。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胜利者的喘息。
慕容嫣依旧屹立在御阶之上,黑金百鸟朝凤裙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巨凤图案在渐散的硝烟中更显威严,三丈拖尾在女官们稳定的托举下,流光溢彩,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从未发生过,未曾沾染一丝血污,未曾留下一道划痕。
林臻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他身上的战袍血迹斑斑,肩头有一道明显的刀伤仍在渗血,但他毫不在意。
他抬头,仰视着站在高阶之上、身着极致华服、威仪万丈的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欣赏、骄傲与爱恋。
“嫣儿,”他开口,声音因方才的怒吼而略显沙哑,却异常温柔,“逆贼已平。”
慕容嫣微微颔首,威仪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跪伏一地的叛军和正在清理战场的将士,喇叭袖下的手轻轻抬起,声音清越而平稳,传遍全场:“众卿平身。肃清余孽,救治伤员,整顿现场。”
“臣等遵旨!”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充满了敬畏与臣服。
下达完命令,慕容嫣才将目光完全落回林臻身上。看到他肩头的伤和身上的血污,她威严的目光瞬间融化,化为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向前一步,宽大的喇叭袖拂过他的手臂,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夫君…你的伤…”
“无妨。”林臻握住她喇叭袖下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目光却流连在她完美华贵的裙袍上,语气带着赞叹与一丝戏谑,“我的嫣儿今日…真是…耀眼夺目,威震乾坤。逆贼见了,怕是未战先怯了三分。”
慕容嫣脸颊微红,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黑金裙袍上的巨凤也随之微微波动:“夫君还有心思说笑…”但看到他还有心情玩笑,知他伤势确实不重,心下稍安。
林臻低笑,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看向被押解过来的、狼狈不堪的慕容弘与慕容璋。
两人看到慕容嫣那身毫无损伤、华美威严到令人窒息的黑金凤裙,尤其是那只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将他们撕碎的擎天巨凤,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
他们无法理解,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她是如何保持这般…神迹般的完美与威严的?
慕容嫣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并未多说一字,但那华服所带来的、绝对的权威与压迫感,已让两人如坠冰窟,浑身颤抖,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押下去。”林臻淡淡吩咐,语气漠然,如同处理垃圾。
叛军被押走,战场清理工作有序进行。
林臻这才再次看向慕容嫣,伸出手:“嫣儿,此地污秽,我们回宫。”
慕容嫣点点头,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并未抱她,而是扶着她,一步步沉稳地走下御阶。
那长达三丈的黑金镶宝拖尾,在女官们精准的操控下,随之平稳移动,如同一条流动的、奢华的黑金色河流,缓缓滑过染血的地面,却奇迹般地未曾沾染半分污秽,始终保持着极致的璀璨与洁净。
所过之处,所有将士皆垂首躬身,不敢直视那过于耀眼的尊荣。
登上御辇,帘幕垂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慕容嫣这才微微松懈下挺直的脊背,轻轻靠向林臻,喇叭袖下的手轻轻抚上他肩头的伤处,眼中水光氤氲:“回去立刻让太医诊治…”
“好。”林臻揽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目光再次落在她华美无俦的裙袍上,轻叹道:“这身衣裳今日立了大功。”
慕容嫣靠在他怀里,感受着沉重裙袍带来的安全感与归属感,轻声呢喃:“只要穿着它,就像夫君一直在我身边一样…再沉,我也喜欢。”
御辇起驾,在得胜之师的护卫下,驶离这片渐渐恢复平静的土地。辇内,黑金色的凤凰依偎着她的龙,华服依旧,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