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
子弹入肉的声音密集响起。
奥纳那充满力量感的托马斯全旋，在子弹的洗礼下，还保持着那个旋转的后摇姿势。
一条腿在空中僵直，身体扭曲，手臂撑地，但所有的动能和生命气息，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终结。
一秒钟，他就像一尊充满暴力美学的沙雕，轰然倒塌。
他脸朝下砸进沙地里，扬起一小片沙尘。
他至死，都保持着那个试图托马斯全旋的攻击姿态，可谓是将一个职业杀手的尊严贯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甚至可以说是死得很有仪式感。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海风的呼啸声。
过了好几秒，才有一个年轻的队员小声嘀咕了一句说道：“这家伙太猛了吧，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反抗？不愧是泰国第一杀手啊。”
旁边的小队长嘴角抽搐了一下，严肃的呵斥道：“少说两句吧，抓紧时间看看他还有救吗？”
一个警员立即上前检查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救了，他刚才在回旋，我们也控制不了射击的角度，几颗本意是警告的子弹，都被他回旋的脸给接住了。”
小队长冷哼一声，说道：“哼，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真该让他接受人民的审判。”
这一切，包括奥纳那声充满悲愤的【陈永政！你阴我！】的指控，以及他这标志性的临终托马斯全旋，都被随行警员肩上扛着的执法记录仪清晰无误的记录了下来。
另一边，桑塔纳旁的林思鹏，早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双手抱头，见到带头的是他认识的一个警务队长，他立即大喜过望，喊道：“赵队长，是我，别开枪！”
小队长看到林思鹏，顿时也是喜出望外，他立即跑过去，关心的问道：“林总，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思鹏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他虽然看多了警匪片，可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发生的警匪片。
太刺激了。
刺激的让他有点想吐。
他强忍想吐的感觉，偷偷看了看奥纳那个僵硬的雕塑姿势，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又低下头，心里默念道：“纳哥，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当杀手了，想法考个编吧……”
海面上的抓捕同样顺利，海马等人面对合围的快艇和黑洞洞的枪口，明智的选择了举手投降。
他们这条纵横多年的特殊物流线，今晚在汉东省岩台市的黑石湾彻底落网。
看到如此顺利，张纲没有过去，而是站在塔台上拨通了成毅的电话，说道：“成总，一切顺利，高会长这次捞到大鱼了。”
“嗯，你带人悄悄回来吧，不要掺和警方的事了。”
“好。”
第二天，京州市拘留所的审讯室内。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晚上睡不着，开船出来兜兜风，看到岸边有灯光，还以为有人需要帮助，就过去看看。那什么奥纳，什么接头信号，我完全听不懂。”海马面对审讯，依旧在拼命抵赖，试图为海狼的货轮逃离争取更多时间。
他深知，只要货轮成功离港进入公海，海狼赫尔就有办法抹去大部分痕迹，届时缺乏关键链条证据，警方也很难定他的重罪。
只是，他的抵赖在警方出示的证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奥纳那部老式手机里，那条清晰标示着时间、地点和接头信号的短信，与海马快艇上发现的信号灯频率、以及快艇出现在黑石湾三号灯塔下的时间完全吻合。
“海马，零口供定罪，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负责审讯的资深警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你们接头的画面，我们全程都录制了，你组织偷渡这些罪名加起来，按照华夏的法律，你恐怕这辈子都看不到外面的太阳了。”
“什么零口供定罪？我要求请律师！”海马大怒道。
“你留一个联系人的电话，我们帮你转达，但按照华夏法律，你的律师，只能到了检察机关才有用，在我们审讯阶段，他们也无权干涉案情。”警官沉声说道。
警官的话让海马彻底慌了。
他原本寄希望于背后的势力能将他捞出去。
但现在，警方掌握的直接证据链已经足够完整，他的顽抗似乎失去了意义。
一想到可能要在华夏的监狱里度过余生，他就完全乱了。
他们这些美国人，本身就对华夏很是畏惧。
在他们国内，对华夏的传谣一个比一个吓人。
很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他对海狼的忠诚。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警方娴熟的审讯技巧下，海马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我说！”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说道：“是……是微软亚洲联合集团的总裁沃特斯，是他找到我们老板赫尔，出价五百万美金，让我们把奥纳和另一个叫林思鹏的人从岩台市弄出去，走海路到越南！我们只负责运输，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奥纳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被通缉，我们真的不清楚啊！”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将沃特斯抛了出来，试图将自己的罪名减轻为受雇运输，并将所有策划和指使的责任都推到沃特斯身上。
这些事，也通过微软掮客的渠道，迅速传到了正在密切关注此案进展的沃特斯耳中。
赫尔逃到公海之后，立即向沃特斯告知了行动失败海马等人被捕的消息，并强烈要求沃特斯动用一切资源，尽快将海马等人营救出来，否则物流链一旦被深挖，后果不堪设想。
沃特斯本来还想找关系营救海马，可他的掮客很快告知他，海马已经招了，而且对沃特斯大为不利，不光如此，奥纳临死之前还喊出了一句陈永政你阴我的话。
得到这个消息，沃特斯也有点六神无主了。
他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他的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奥纳这个号称泰国第一杀手的家伙，不仅任务失败，临死前还来了一句【陈永政！你阴我！】，不仅如此，被捕的海马也供出了他。
但好在海马只是知道自己给赫尔打了电话，但手里没有什么证据，除非赫尔也落网，否则警方没有证据，也只能是让他频繁配合调查，想定他罪还是很难的。
尽管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海马的指证和奥纳死前那句指向微软华夏大区总裁陈永政的话，已经将他和他代表的微软，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旦宣扬出去，微软在华夏的市场形象将会一落千丈，甚至可能面临政府的严厉制裁。
自救！必须立刻自救！
沃特斯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他迅速在脑中盘算着所有的可能性。
将所有责任推给已经死无对证的奥纳？
不行，海马的指证无法绕过。
否认认识赫尔和海马？也太牵强了，如果为此激怒了京州警方，他一次又一次的配合审查是躲不了了。
要是周而复始的配合审查，那他早晚会被查出问题来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出去，尽快平息这件事。
这个替罪羊必须又肥又大，得让京州警方和陌陌集团满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他紧急召来，此刻正一脸茫然站在办公桌前的微软华夏区总裁陈永政身上。
“沃特斯先生，您这么急找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陈永政心中忐忑，他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对，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沃特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永政，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压抑，压抑得让人觉得发慌。
“陈。”沃特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的说道：“奥纳死前，当着警方的面喊出了你阴他这句话，你是不是私下和奥纳联系过了？”
“什么？”陈永政一脸茫然的说道：“奥纳？那个杀手？他，他喊我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沃特斯先生，这肯定是有人冒充我。”
看着陈永政惊慌失措的样子，沃特斯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他知道，陈永政是清白的，但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羔羊。
“陈，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沃特斯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陈永政面前，语气变得异常诚恳，说道：“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奥纳临死前的指控，海马的供词，都将矛头指向了我们微软。警方，媒体，还有我们的对手陌陌集团，他们都会紧紧抓住这一点不放。”
他拍了拍陈永政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是微软华夏区的总裁，是公司在华夏的最高代表。有些事情，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为了公司的整体利益，为了保住我们在华夏的庞大市场，陈，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永政不是傻瓜，他立刻明白了沃特斯的意图，他还是不死心的试探性问道：“我能做什么？”
“集团需要你来承担这一切。”沃特斯直接实话实说。
“沃特斯先生，你不能这样。”陈永政激动的后退一步，颤声说道：“我为微软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让我去背这个黑锅？这是雇佣杀手，是刑事重罪，我要是认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冷静点，陈。”沃特斯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权宜之计，公司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会动用最好的律师团队为你辩护，将影响降到最低。而且，这并非让你承认所有事情，你只需要承认你因为与陌陌集团的商业竞争过于激烈，一时糊涂，私下通过某些不正规的渠道，联系了奥纳，想警告一下林思鹏就行了。”
“你没有指使他进行绑架甚至杀人，毕竟奥纳已经死了，很多事都是死无对证，奥纳的死亡和你没关系，海马的运输链你也毫不知情。”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诱惑以及威胁，说道：“想想你的家人，陈。你在美国读书的儿子，你在华盛顿安享晚年的父母。只要你肯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公司会负责你家人未来的生活保障，并且，我会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补偿金，足够你即使离开微软，也能衣食无忧。但如果你拒绝……”
沃特斯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陈永政拒绝，他将面对的不仅仅是法律的指控，还有来自微软这个巨无霸的全面打压，他的家人也可能受到牵连。
陈永政只觉浑身冰凉，他看着沃特斯那张冷酷无情的脸，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就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被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叹道：“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陈。”沃特斯缓缓说道：“警方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最晚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你的答复，为了公司，也为了你自己。”
沃特斯看着陈永政失魂落魄离开办公室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知道，陈永政最终会屈服的。
这就是资本的冷酷逻辑，在巨大的利益和风险面前，个人的命运轻如鸿毛。
不过，陈永政作为他在华夏最得力的助手，陈永政顶缸进去了，对他来说损失真的是太大了。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燕京市的繁华夜景。
现在危机还没解除，只是暂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接下来，他需要立刻启动公关危机预案，尽可能地将微软从这场丑闻中剥离出来，同时还要应对来自陌陌集团的后招。
现在真的是攻守易形了啊。
必须要再找一个更好的办法了。
现在陌陌系统已经对他们产生的威胁，在华夏想要对付他们，已经不太现实了。
沃特斯坐在沙发上，眼神慢慢冷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得想办法把陌陌系统的高管骗到美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