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县长，我姐夫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也是没了办法，以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所以才起了歪心思……”
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不说心智如铁，至少也是见过各种的阴谋诡计，但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运气好，又特别的谨慎，这次还真会被坑死了！
一旦入股了辉煌集团，然后那些担保好像炮仗般，乒乒乓乓的暴雷，绝对能让厉元朗头疼！到时候便宜没捞到，还惹得一身骚。
所以，面对于乐乐代为的道歉，厉元朗没有丝毫的回应。而是古井无波的看着于乐乐，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非常的难！我姐夫也是没办法，才左右逢源。曾经那些能拉一把的关系，没想到现在有可能，会把他拉下泥潭。”
“好在他醒悟的还不晚……”
铺垫了这么久，于乐乐终于切入正题：“辉煌集团不破产，由我来出任法人，原本谈好的约定不变。”
“柳辉煌在职期间签署的担保协议，以及他以辉煌集团名义提供的担保，都由他个人来承担。这一点会跟银行签署明确的责任书，肯定不会影响辉煌集团的正常运行。”
厉元朗稍加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李代桃僵，或者说弃车保帅。
先用辉煌集团，把明面上的贷款化解了。再让柳辉煌成为老赖，去化解担保的风险。股份全都交到于乐乐的名下，如果于乐乐有良心，柳辉煌的晚年过得不会差。
“为什么柳辉煌这么信任你？仅仅是因为，他是你姐夫？”厉元朗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原因很复杂，两个人利益纠葛深了，捆绑深了，就会成为利益共同体，相处久了，还有无法回避的沉默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会考虑感情，只能从实际利益出发，去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道路。”
“其实男人跟女人之间，不光有超友谊的关系，还有深度捆绑超越亲情的纯利益关系。”
厉元朗想了一会，大概是明白，上班上不出感情，但却能跟工资培养出感情。于乐乐毕业后一直跟着柳辉煌，早就成了习惯，特别是这几年柳辉煌锒铛入狱，于乐乐成了辉煌集团的实际负责人以后。
前途、命运、利益各种纠葛在了一起，面对破产还是重生的大抉择时，肯定会做出更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了解缘由，也对动机不好奇，只看结果！”厉元朗把文件打开，指着辉煌大厦问：“为什么辉煌大厦的造价会如此的离谱？涉及到的债务，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既然于乐乐要成为法人，愿意收拾烂摊子，厉元朗肯定会把一切都理个清楚。
“辉煌大厦的情况很复杂，因为是垫资，所以给的费用高了一些，再加上老柳给款不及时，偶尔还会挪用工程款，所以让造价变得不匹配，甚至有些夸张。”
“这方面，可以跟他们去谈，只要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就肯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毕竟现在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两天内，我会协调辉煌大厦涉及到的利益方，然后拿出最终的方案，以合乎市场的报价，把这件事推动下去。”
“但这方面，需要县里出面，解决一部分的资金。如果跟他们谈债转股，恐怕没法谈。”
信誉这东西，口碑好就是金灿灿的招牌，必要的时候，能够当现金用！
柳辉煌最鼎盛的时候，绝对算得上一言九鼎，光刷脸签字，就能从银行里贷出来好几百万。现在柳辉煌把自己的信誉玩破产了，接下来大概率是个老赖。
于乐乐的面子根本不好使，虽然她是法人！
那么大概率，还是要厉元朗或者瑞丰县政府出面，来盘活辉煌大厦。
厉元朗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想的更深远，很忽然的问：“那些行长能得到什么？”
辉煌集团虽然没破产，但却换了法人，等于是把担保的雷给赖掉了。原本提供的资金方案，银行方面还会同意吗？
“这就跟掉到悬崖下面，拉住了根绳子。直接放手不甘心，只能希望多撑些时日，然后祈祷着奇迹发生！”
“毕竟还有腾挪的空间，这些行长们，已经被绑在了战车上，他们同意了，那还能多拖延几天！”
“不同意！那现在就要承担责任！”
“将心比心，厉县长，如果换成是你，在那个位子上，你甘心吗？”
还真应了那句，钱是银行的，工作是下面人的，位子是轮着坐的，享受却是自己的，能多裱糊一天，就多撑一天，总会有更大的饼来遮掩前面的饼。
厉元朗摆了摆手：“辉煌大厦的烂账尽快理出来，你跟行长们协调好，该怎么走账。”
“一切都理顺后，我再上会。一旦开始走程序，谁也不能退出。”
“所以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厉元朗说完这些后，忽然感觉非常的轻松。脑袋中莫名的冒出一句话，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可以用道德绑架我！
在这种大型企业改制的过程中，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要想办法，去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原本厉元朗只是想把辉煌大厦搞好，后来发现可以从辉煌集团上占个大便宜，虽然到了现在，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看样子，一切都还在控制中，并没有失控。
但厉元朗已经警醒了，以后即使入股，也只会公事公办，不会再让自己涉险，毕竟隔行如隔山，这帮人坑起人来，真的没下限。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柳杉推开了门，坐在了厉元朗的对面：“元朗，这摊浑水，你有多少的把握？”
“危机就是危险中的机遇，既然他们都已经送了上门，我们肯定要把握机会。”
“只要把不好的剥离，留下好的东西。对瑞丰县来说，绝对是一次可以腾飞的好机会，我打算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我支持你！”柳杉的眼中闪着热切，如果真能把危机转化为机遇，那还真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