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统一历九百年到了。
在白慕道成为人道盟盟主之后,世界的变化巨大。
但这和陈长生并没有什么关系。
人世间与他相连的因果基本都消失殆尽了,他的生活很平淡地又过去了四百年。
不过,陈长生倒是甘之如饴。
无忧无虑,爱人在侧,这样的生活不就够了吗?不需要去强求任何更多的东西,遵循着自己的本心,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过去的九百年。
陈长生真的很幸福。
在过去的日子里,陈长生走走停停,在将天下游历了个遍之后,他便没了一个准确的目的地。
时而隐居,时而出去走走。
而今,陈长生又回到了梁国。
梁国并没有被战火波及,这么看来,昔日梁国五宗做出的大搬迁之举似乎根本没有意义。
不过,虽然大搬迁的目的并没有展露出成效,但在搬迁的过程中,过去的一千年里,也自然而然地诞生了许多意义,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而这片梁国的土地上,则是自然而然地又诞生出了一批新的修士,并就此维持了千年。
相比于云水涧这等梁国五宗,如今梁国土地上的三个宗门,更能称得上梁国的宗门,毕竟云水涧等五宗到搬迁为止,也不过几百年历史而已。
时间真的过了好长好长。
等到陈长生再次踏上云水涧的土地上时,面前的场景已经与记忆之中有了几分差别。
不过大体上还是没有变化的,群山的顶部有流云掩盖,水汽弥漫,山脉若隐若现,灵气盎然。
“这些年来,我带着你和祝月莲走遍天下,却避开了这里,从未带你们来过。”
“因为这里是我踏上修行的地方,也是一切的起点。”
山涧前,陈长生和水灵儿缓缓走来,陈长生抬起头,望着这有些陌生的山脉,对水灵儿缓缓说道:
“不过如今,也算是到了故事终结的时候,我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就再回来看上一次。”
“可惜,一千年,哦不,距离我上次回来这里确实是一千年前,不过如从我第一次来这里开始算起,那已经一千二百年前的事情了。”
“一千二百年啊,即使没有人为的干涉,自然的力量也足以让沧海变作桑田。”
“如今的云水涧,除去大体框架没有变化,剩下的……我已经没有一丁点印象了。”
水灵儿反倒是表露出难得的性质,她打量道:
“是吗?不过这里倒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陈长生你就是从这么个地方走出来的吗?可能换做谁都无法想到,就这么一个并不出奇的地方,居然走出了你这么一个……嗯,天下绝顶的化神尊者,未来的真仙?”
陈长生淡淡笑道:“说真仙未免有些太过头了吧。”
“不的。”水灵儿用她那双深邃灵动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陈长生,眼神中是憧憬,也是仰望,爱恋,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在我心中,你就是要成为仙的人呢!”
成为仙吗?
如果是一开始的我,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我一定会很开心吧。
陈长生心里想着,他的思绪飘飞,回到了一千二百年前,距离此地不远,大概是十万里之外的灵兽宗旧址。
那时他和叶天郎,祝月莲一同逃离灵兽宗,路上三人聊天。
那时,叶天郎说道:
“我们三个一定会结丹的。”
而祝月莲反驳:“我自修行开始,就以元婴为目标。”
最后,两人问陈长生的目标。
陈长生回答:“我是来修仙的。”
最后祝月莲结丹了,祝月莲转世后也算是成了元婴,只剩下陈长生一个人,还没有成仙。
成仙啊,我最初的目标,不知何时,我已经忘记了。
是因为这一千年来的安逸生活吗?
还是修行路上的诸多磨难,让我没了心力?
不过,都到此为止了。
陈长生扭头看向面前的云水涧旧址,说道:
“那我会成仙的。”
他说。
好像是对身边的水灵儿说的,又好像是对龙右,对弘农尊者,对祝月莲,对张志宏……这些请求他成仙的人说的。
也好像是,对昔日的自己说的。
“走吧,去前面这个……嗯……雾纱宗看看吧。”
说罢,陈长生带着水灵儿,向着昔日云水涧的旧址,如今的雾纱宗山门走去。
雾纱宗只是一个金丹宗门,在山门中布置的防御阵法对陈长生二人宛若无物,轻而易举地便走了进去,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
“那个位置曾经是灵秀峰,我刚刚踏入修行的五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当时陪伴在我身边的是我的一个同乡师妹,祝月莲也常来找我……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很让人怀念啊。”
“这里曾是丹霞峰,我第一个师父便是丹霞峰峰主,后来他死在正魔之战中,我便担任了峰主之职。”
“这是凌云峰,昔日云水涧的主峰,宗门有什么大事,开什么大会,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祝月莲曾在这里住过差不多一百年,当时……”
“嗯?它居然还在这里!”
陈长生一抬头,望向凌云峰顶的某处,眼神中闪过几分惊喜,拉着水灵儿,便闪身来到了凌云峰顶上。
凌云峰上也有一座大殿,不过装饰和陈长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大殿的牌匾上写的也不是凌云殿,而是别的什么,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大殿面前,一株桂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虽然只是三阶灵木,但也有了千载的淑玲,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浓浓地桂香飘来,沁人心脾。
陈长生缓缓说道:“这是祝月莲当上宗主后种下的桂花树,基本每年都会摘桂花给我做桂花糕,因为她的家乡有一个传统……”
说到一半,陈长生已经没了声音,他低着头,几滴泪水已然滑落。
水灵儿在身后看着陈长生,默默不语。
她知道,不论她表现的再惊艳,陪伴陈长生的时间再长,在陈长生心里,也绝比不过过去的那个人。
那时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