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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那个传闻中凶神恶煞的京主,闻潮生着实心中也有一些好奇。
    他很好奇,那个在孟樊广等一众弟子心中犹如魔鬼的恐怖存在,究竟长什么模样?
    二人沿着一条黑色藤蔓缠绕的盘山路往上,闻潮生目光落在山体的墙壁上,看见那些藤蔓时不时会抽动一下,在其中似乎流淌着什么,闻潮生的目光顺着藤蔓攀向了山巅,但那里被云雾遮掩,看不真切。
    望着被藤蔓密密麻麻覆盖的山体,闻潮生有一种莫名的错觉,好似这些藤蔓……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血管。
    诚然,这个世界虽然能够修行,可闻潮生至少在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所谓的神仙等等,他见过最为神奇的,也无非就是一些七境的圣人手段,诸如小瀛洲,诸如雪山金莲等等……可是,这玉楼罗宗内实在是处处透露着邪乎,叫他总是会忍不住多想。
    “天宫养蛊么?”
    闻潮生问了一句。
    路上无人,其实就算是放在平日里那些弟子没有下山去办事,这条路也是空空荡荡,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京主,平日里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往森罗殿靠呢?
    “蛊……太多了。”
    “这绿地,这黑树林就是一片天然的蛊场。”
    “不仅许多天宫的传承与「蛊」有关,甚至就连京主本人也会养蛊,所谓的活傀就是蛊术的一种。”
    咻——
    一阵风过,闻潮生将剑意藏于风中,切开了身畔的一根藤蔓。
    果不其然,里面淌出了黑色的液体,腥臭难闻,依稀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藤蔓是什么东西?”
    孟樊广:
    “我也不太清楚,它们是从森罗殿中垂落下来的,似乎与殿中的什么东西有关。”
    “那座大殿很……我讲不出来,待会儿你到了就知道了,没人想去那里,没人想要进入殿中看看,就连天宫的长老都不愿踏入森罗殿一步。”
    越是往山上的森罗殿走,孟樊广表现得就越是紧张,虽然凭借他在玉楼罗宗的多年经验判断,京主对于山下弟子被屠杀的事情不会太过关心,顶多会让他将这件事告知与宗门内部的长老,叫他们去处理,可他也无法完全断定自己的谎言不会败露。
    一想到谎言败露的下场,孟樊广便极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知不觉,森罗殿的轮廓一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孟樊广深吸了一口气,整顿心神,他感觉自己袍子下面的手在颤抖,这不是因为闻潮生留在他身上的伤势,而是内心充斥的恐惧。
    他驻足了短暂的时间,闻潮生平静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不要尝试去压制恐惧,对抗会让你失去平衡。”
    “试着接受它,然后在窒息中慢慢呼吸,找回原本的自己。”
    他的话让孟樊广一怔,这样的描述固然有些抽象,但在合适的情景下,便成为了合适的指引,孟樊广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果真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手脚仍旧颤抖,但孟樊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面见京主的准备。
    闻潮生曾经经历了许多次的生死存亡,或是风雪,或是冷眼,或是刀剑,每一次他都会感到害怕,闻潮生也曾尝试去压制这种会让他变得脆弱的情绪,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在强行去压制恐惧的过程中,反而变得更加脆弱,更加敏感了。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接受恐惧,适应恐惧,习惯恐惧。
    当他彻底接受并且习惯这种情绪之后,恐惧对他的影响自然也就变的微乎其微了。
    这是一个过来人的经验。
    孟樊广继续迈步向前,与闻潮生一同来到了森罗殿的门口。
    与它的名字十分贴切,这座大殿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缠绕包裹住,周围荒草丛生,一些杂草肆意妄为地生长,甚至已高过了人身。
    明明是一座大殿,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一座孤墓。
    孟樊广伸掌在身后虚摁,示意闻潮生就站在那殿外广场的十几座石柱间,自己则慢慢往前,来到了大殿那已经锈渍斑驳的大门外,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地上,闻潮生便也单膝跪在地上,接着听孟樊广说道:
    “京主,山下……出了点事。”
    殿内许久无人回应,以至于让闻潮生怀疑那位所谓的京主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孟樊广没动,他自然也不动。
    静静等待半刻钟后,殿内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某种东西在不停摩擦的声音,闻潮生听不出到底是什么在摩擦,这声音从大殿的深处一点点蔓延到门口,而后,闻潮生听到了一个极度沙哑苍老,呕哑难听的女人声音:
    “什么事?”
    孟樊广心脏怦怦狂跳,他说出了一早想好的谎言。道:
    “我们在山下……遇见了拓跋氏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