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已经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
有些人,真是连报复都觉得浪费脑力。
重新将书桌内的课本拿出,这一刻,安宁此刻甚至有些庆幸,穿越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这么可怕的队友。
说实在的,人蠢不可怕,但蠢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那简直了!
杀伤力敌我不分,恐怖如斯啊!
可惜安宁心下这点儿子庆幸并未持续太久……
五八年九月,那头老孟家的闹剧还在继续,安宁这厢已经背着小书包,在老王还有卫女士护送下,正式迈入高中生涯。
不比一中,市一高离家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光是公交都得半个小时,加上两人还都要上班,住校已是必然。
帮着整理床铺的空当,卫乔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小就得住校,宁宁当初不要跳这么快,再等两年也不迟。”
对此,安宁的回答直接极了,充满着学神式的傲慢:
“一直重复学一样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话音落,不止安宁被自个儿装的够呛,正忙着收拾东西的卫乔同样忍不住一噎。
这难道就是老王之前说的天才世界与我等不一样?
当然,卫女士这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这些年世道变得实在太快,谁知道下一年究竟什么光景,学业还能不能完成。还是那句话,能抓在手里的东西,越多越好。
读书的机会,实在太难了。
不过住校是一回事,安宁到底是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加上特意提升的身体素质,还不至于这点儿都应付不过来。
虽说这年代宿舍环境差是真的。
然而安宁很快发现,真正的挑战并不在此,或者说压根儿不在她自己。
看着眼前遍布红色叉叉的作业本,安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了逐渐蹿上来的暴躁小火苗儿。
尤其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字迹工整,明显一笔一画很是认真写下的作业本,以及此刻正两颊微红,一脸羞愧的自家大姐。
不急,不急,不能着急!
不就是辅导作业吗,更头疼的学生她也不是没带过。
何况看得出来,大姐她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唉,还是原身这急脾气,属实过于影响人了。
深吸一口气,安宁很快面色如常:
“大姐,没事儿,咱们慢慢来,我不着急……”
而这一讲,就是一整个下午。
门外,刚刚升至初一的王兔崽子偶尔路过,并在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飞速掠过安宁两人所在的房间。
可以说半秒都不带停的。
偶尔听到动静的安宁:“……”
晚间,看着眼前的一堆高中课本,安宁沉默着重新调整了之前定下的时间规划,并将大部分在家时间划到自家大姐这里。
没办法,小学毕竟基础,在这之上上只要足够勤奋,一般都能不错甚至优秀。
原以为起码自家大姐这儿,得到初中才会出问题,没想到这才四年级下半期就……
其实也不算意外,毕竟这会儿五十年代,实行的还是单休制度。
也就是说她一周回家的时间也就一天,就这,偶尔学校还会安排一些课外劳动,用来辅导课业的时间自然大幅度降低。
而这一次,她也就半个月没回来而已。
夜半时分,小巷内正是安静的时候。
安宁两姐妹房间说是分开,中间却只隔了一道布帘,透过缝隙,甚至可以看到对面隐隐透过的微光。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安宁低头,开始在眼前的作业本上飞快书写,或者说出题。
天赋不够,那就努力来凑,努力再不够,嗯……那就继续题海战术。
题海战术不管用,呵!
灯光下,安宁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和善”的微笑:
那只能证明,做的题还不够!
总之,第二天一觉醒来,还不等喘口气儿,就收获整整一大本习题集,纵使勤奋如安云,此刻清秀的小脸上也不免多了些许生无可恋。
当然,明面上未免厚此薄彼,同样的册子,王兔崽子自然也不例外。
不比自知天赋不足, 平日里最是勤奋刻苦的安云,王永华这便宜哥当场脸都绿了。要不是老爹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怕是得当场一蹦三尺来高。
最后只能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咳……爸,妹,医生说了,我以后不能太累。”末了又偷偷抬眼瞧了眼他爸的脸色,忙不迭开口:
“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姓孟的!”
王明德:“……”
老王忍不住气笑了:“那就先拿着,慢慢看!”
纵使知晓这兔崽子分明就是懒,但这些年兔崽子这身子骨差也是不假。
孟家……
想到最近偶然得知的消息,王明德不由得眯了眯眼,他是不亲自动手,但既然有人要出手,他也不是啥正义使者非要拦人家办事儿不是。
隐约察觉到什么的安宁:“……”
果不其然,等她再一次从学校出来,就传来陈福生因着零件检查不仔细,险些造成重大安全事故,自此不但小组长被撤销,工级落到最低,且五年内,不具备任何晋升机会。
总之,也就说,姓陈的忙忙碌碌这么些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出意外此事策划者自是周延成无疑。
这人心思倒是不难猜。
不是看不上他出身低,想要借势上位,把他当路边的阿猫阿狗玩弄吗?那就干脆陪着这个平庸又无能的人,一辈子落到泥里。
当然以这位的谨慎,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但暗戳戳挑拨离间,再隐晦的说两句厂长的不喜,不得不说,这位是真行家。
三言两语,不沾手就能把姓陈的打的翻不起来。
当然最扎心的还是事后这位孟大小姐的态度,许是上辈子陈福生事事俱到,处处依着他的记忆还算有些。
对这位今生勉强得来的丈夫,孟大小姐态度显然很是高高在上。
在她看来,上辈子她身子坏了大半儿,又带着一孩子,加上救命之恩勉强配这人也就算了。
这辈子她可是连嫁人都没,嫁过来可不太委屈了吗?
当然重要的是,对方隐隐透出的想找父亲帮忙,更是狠狠戳中大小姐雷点儿。
找父亲升职,这不是跟上辈子软饭男一样吗?
不大房间内,枕着从家里带来的最柔软的枕头,穿着刚从市中心百货大楼买来的新款布拉吉。
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是百货商场最新的上海牌子货。
然而此刻,只见孟大小姐失望又难掩鄙薄的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
“陈福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大男人家的,为啥不能靠自己,总想靠别人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难不成你娶我,就是为了我爸?”
陈福生:“……”
不是,人这一辈子,又不是独零零一个,就问谁没靠过别人?
靠自己,不靠旁人?
那就问你动辄几十块的手表还有衣裳哪里来的?
这一刻,刚在外头受过一波气,此刻又在家受了一大波。两厢夹击,陈福生只觉眼前一阵儿发黑。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不得不说,这两人逻辑对对碰还蛮有意思的。
趁着看书间隙,瞧瞧热闹放松一波大脑的安宁如是想道。
不过想来,这陈家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吧?
再三暗示无果后,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陈家两个姐姐就各自带着几个外甥纷纷前来“看望”。
殊不知,大门打开的瞬间,经过一夜的风干,门檐之上,微不可见的细碎粉末正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