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夜裹着湿冷的雾气。
凌晨四点多。
天色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鸡鸣,混着巷弄深处零星的狗吠。
石板路泛着微凉的水光,沾着隔夜的落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街巷里格外清晰。
李季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黑色礼帽压得略低,遮住了眉眼间的倦意。
他身着一袭黑色西装,衣角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料子上还带着些许秋露的湿气。
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踩得沉稳。
西装口袋里的怀表偶尔传来轻微的滴答声,与他的脚步声相和。
雾气渐浓。
模糊了沿街洋房的轮廓,只有几扇窗还留着微弱的灯火,在雾中晕开一圈暖黄的光晕。
李季拐进一条窄巷,尽头便是报喜鸟住的那栋红木阁楼。
阁楼的木栅栏有些陈旧,爬满了干枯的藤蔓,他抬手拨开垂落的枝桠,像往常一般,屈膝、纵身,利落翻墙而入,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凌晨的寂静中格外分明。
他大步而上,二楼的窗棂透着微弱的光。
来到房门前,他抬手轻叩,三长一短,不重,带着一种笃定的默契。
片刻后
房门从里面打开。
虞墨卿穿着一袭白色睡裙,裙摆沾着些许褶皱,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沾着几缕湿气。
一张精致的瓷娃娃脸蛋,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
曼妙的娇躯凹凸有致。
她在看清李季的那一刻,直接扑进他怀中。
“长官……”她的声音哽咽着,破碎不堪,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李季胸前的西装料子。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与恐惧,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李季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单薄与颤抖,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帽檐下的目光沉了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两人的身影。
虞墨卿的哭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回荡,混着窗外的风声,添了几分凄然。
李季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止住。
“怎么了?”
“没事。”
虞墨卿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泣。
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太无聊了,总是会想起他,每天晚上都盼着他能来。
虞墨卿抬手抹掉眼角余泪,指尖蹭过泛红的眼尾,再抬眼时,眼底的脆弱已被沉静取代,神色重归往日的从容。
她拢了拢散乱的长发,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动作利落而沉稳。
李季见她情绪平复,便沉声道:“说正事吧?”
虞墨卿点头,将信封递给他,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振奋:“城外部队刚发来的电报。”她顿了顿,补充道,“昨天他们在风泾小镇设伏,盯上了日军的专列,那趟车运着军火和军官。”
李季拆开信封抽出电报,借着窗外微光快速浏览,虞墨卿在旁轻声补充:“伏击得很顺利,不仅炸毁了大半军火,还活捉了两名佐官,斩获颇丰。”她的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亮色,冲淡了方才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