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什么玩意儿?”赵竞之愕然。
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比他们所有人都高了几个头不止,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若非特制的衣衫,定然抬抬手就能将布料撑破。
还有那双腿,粗壮如超大版的牛蛙,正稳稳踩在一辆平板车上,稳如泰山。
若问为何要踩在平板车上,原因就是他太庞大了。
太庞大的人,身子不够灵活,在战场上有利也有弊,但达旦人是不可能放任弊端存在,故而特地研究了有万向轮的平板车,还给他配了八个专门拉车的奴隶。
有这样可怖的身体优势,又有灵活的车助力,这庞然大物得以对圣子快速出击。
圣子空中受袭,别无选择从另一个地方滚落地面,本来离城墙很近的,这下忽地又远了。
好在他很好地将林妩护在怀里,林妩没有受伤。
几个大将松了口气,终于得以细看伫立城门外,稳如泰山的庞然大物。最终是久居边关的赵老将军,认出了这个稀世罕物:
“这是巨人族。”他面色凝重。
“北部极寒地带,便有这等高大人种,便是十岁孩童,亦有七尺的身量,壮年男子则可超过十尺,其力量和攻击力,莫说与我们大魏人,便是与以高大雄壮文明的塞北人,亦是天差地别。”
说者有心,听者触目惊心。本来通过爆炸大胜一场,正为之欣喜的众人,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宁司寒,你有无可能压制他?”赵竞之面色凝重。
也只能问宁司寒,他是他们这一群人中,身量最高,体型最壮阔,亦是体能最强悍之人。他十六岁进都中营,便能轮流单挑整个营,硬是扛了一日都没能趴下。
如今他二十多岁了,身量与体能在同辈公子哥和武将中,亦是独一份,令人望尘莫及。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宁司寒,即使他不愿意承认,此刻也只能持保守态度:
“很难。”
“太高大了。”
换算成现代尺寸,巨人族儿童就能有一米八,壮年男子往往超过两米。
现在这个巴卡,身量便达到了两米三。
在战场上,这个高度简直是碾压式克敌。何况与身量相匹配的,是非人类的力量。
宁司寒心里没底。
其他人心里也在突突,达旦人还好说,无非就是豁出命跟他们碰一碰。但跟巨人族碰一碰,人家岿然不动,你自己先飞了。
“下毒可否?”赵竞之又问。
赵老将军摇摇头。
巨人族因着体型庞大,对疼痛不太敏感,便是下毒之流,也因为毒素在体内流转不够快,且被大面积稀释,故而他们不容易受害。
也就是说,巴卡是个低敏血厚,攻击力还强的对手。
“或者杀掉他的车夫,让他行动困难?”宁司寒望着那几个奴隶,摸了摸下巴,自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没成想,赵老将军泼了他一盆冷水:
“巨人只是不够灵活,不是不会走路。你真将他热闹了,他往地上一躺,滚几圈都能将你碾死。”
宁司寒:……果然是姓赵的,说话就是难听。
“况且。”赵老将军继续道:“那些车夫虽说是奴隶,但都对达旦死心塌地的,因为他们的家人往往掌握在达旦人手中,为了家人活命,他们必定死战。能不能杀死他们另说,死的是我们也说不定。”
那倒也是。宁司寒瞅了那些车夫一眼,发现他们虽然破烂卑微,但做惯了粗活的,身子骨似乎也还挺粗壮,确实不好对付。
真是看着心情就不好。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赵竞之。
“没想到达旦还有这样的大杀器。”赵竞之不自觉握紧缰绳:“有这压倒性力量的悍勇之士,城破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世代居住在中原的大魏人,跟塞北部族有极大的差别,一个个颀长俊秀,在达旦人眼里,简直是精美而脆弱的瓷人。
而对于巨人族,大魏人更是如同小玩偶。
眼下巴卡堵着门口在意味着,林妩很难回到城内了。
而玛卡这边,他藏着这个杀手锏这么久,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容光焕发、志得意满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他看着护城军个个如堕冰窟般面色难看,心中无比畅快。
“巴卡!”他大吼:“抓住那个婆娘,她就是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的罪魁祸首,最恶毒坏心之人!”
“你想怎么抓,就怎么抓,便是——”
一丝邪狞的笑容悬在嘴角:
“不小心弄死了,也无妨。”
如此冰冷而残酷的话语,听得护城将士们心头大骇,几名大将迅速互看了一眼。
但就在他们交流眼神的空档,巴卡已经像被允许大闹特闹的顽童,举起碗大的拳头。
“太好了!”
细声细气的声音又响起,巴卡操着一口宛如三岁孩童的奶音,彻底兴奋起来了。
“一起来玩吧!”他欢快地说道。
与他那近乎残忍的天真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他用鞭子狠狠地打了脚下的车夫:
“快动起来!往那边去!我要把他们抓来玩!”
“快把车拉起来呀,你们这群贱种!”
巴卡一边兴致高昂地欢呼,一边用被鲜血浸透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车夫们光裸的脊背上。
没错,即便是在北地冰天雪地的冬季,这些奴隶也没有衣物可御寒,他们佝偻着身子,卑躬屈膝苟活在达旦名流的脚下,任他们虐打折磨,任他们无情压榨。
即便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他们反而更加虔诚地弯下腰来,更加卖力地拉动沉重的平板车。
这一幕无疑是敲山震虎,鞭子打在努力身上,震颤的却是护城三军。
三军难以自抑地恐惧,看着那巨人巴卡,在平板车的带动下,缓缓地移动起来了。
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兴奋得通红:
“杀!杀!杀!”
“杀光他们!”
伴随着平板车的轰隆声,他又挥舞巨大的巴掌,朝圣子冲去。
啧。
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并且伤得厉害的圣子,勉强压下喉头的血腥味,难得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