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东凡本想等老丈人楚劲松回来,一起吃顿饭再回京。
一直等到七点半,楚劲松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今晚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没办法,林东凡只能先行一步。
在林东凡蹲监狱的这两年零九个月时间里,上一辈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退出政治舞台。
婶子谢允心已经退休。
大姑的无证老公梁靖忠,也未能挤身于七人核心圈,从西戎省卸任后调到了上一级的政协,等退休。
唯独小叔林振华稳如泰山,有望在十月换届时由副转正。
大厦不倒。
林东凡依旧是圈中太子爷。
当年林东凡在江澜省任职时的一些旧相识,譬如前任女友方晓倩、前同事冷川、张晓光、唐侠等人。
得知林东凡出狱的消息后,都发来了祝贺信息。
花样百出的方晓倩,甚至想组织饭局,为林东凡接风,洗尘除秽。但被林东凡婉言谢绝。洗尘除秽的事有老婆就够了,不劳烦前任。
其他人的饭局邀约,林东凡也是一律谢绝。
只与杨青一个人接触。
晚上八点。
杨青亲自开车过来,送林东凡和楚灵兮去机场。
临别时。
杨青向林东凡保证:“你放心回京,如果李横波真的是幕后主谋,我饶不了他,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你已经查了两年零九个月,我就当你放了个屁。”林东凡道:“还是那句话,三天内我要看到李横波的所有资料,以及他的活动轨迹。”
“兄弟,你这是信不过我啊,这话真的很扎心。”
“我没怀疑你办案的诚意。”
“那你怀疑什么?”
“怀疑你的魄力,现在你当了厅长,变得人肥胆怂。你怕整出冤假错案,影响你进步,于是畏手畏脚放不开。”
“瞧你这话说得,我要是不进部,我哪有资格跟你做亲家?婚姻这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你儿子高低得娶一个部长千金。”
“意思是我林家的门槛太高,拖了你的后腿?”
“你明白就好。”
“滚犊子,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兄弟。以后见了我,请叫我林总,老子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兄弟。”
说完,林东凡一手拉着楚灵兮,一手拉着行李箱。
抬腿便走,不带半点留恋。
杨青站在原地笑喊:“林总,我可是默默对天发过誓的,以后你死了,我要亲自为你抬棺,你要不要小小的感动一下?”
“要死也是你先死,老子命硬,绝对死你后面。”
这一刻,头也不回的林东凡同学,是真想冲天比出一根中指。可惜两只手都腾不出来,只能把鄙视情绪憋回去。
飞机于晚上九点起飞,抵达京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来接机的人是老八。
对于苏雨虹遇害身亡、林东凡坐牢一事,老八一直都心存内疚。那天如果他不放假去陪女朋友,便不会发生那些悲剧。
有些话,当着嫂子楚灵兮的面,他也不好讲。
但憋在心里又难受。
“嫂子,你先在车上等一下,我跟凡哥去上个WC。”老八也不管林东凡尿不尿急,直接把林东凡往厕所方向推。
林东凡道:“有毛病吧你?你上WC,干嘛非得拽上我?”
“走,比一下谁尿得远。”
在没有离开楚灵兮的听力范围之前,老八也是满嘴跑火车,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等到了男厕后。
老八立马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凡哥,我知道警方找不到李横波的犯罪证据,拿小李子没办法,这事让我来。”
“你想干嘛?”林东凡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根。
老八义愤填膺地回道:“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只要你点个头,我现在就送他去西天大雷音寺修成正果。”
“老子刚在里面蹲完两年零九个月,好不容易才出来,难道你想进去接我的班?”林东凡白眼一瞪:“三十多岁的人了,正经点。”
“你放心,我保证会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绝不留下半点痕迹。”老八一脸自信。
林东凡正色道:“打住。老子现在虽然不再是反贪局长,但老子依旧是林家的人,不是目无王法的悍匪。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你得心里有数。”
“那你说怎么办?”老八郁闷道:“警方拿小李子没办法,你又不让我干小李子,难道任由那王八蛋叱咤风云?”
“叱咤风云?”林东凡淡然一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凌迟处死三千刀?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他?”老八将信将疑。
林东凡缓吸一口烟,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用合法的方式,慢慢地给他送惊喜,直到他生无可恋为止。”
“他现在可是千亿身家的大佬。”
“那就先让他破产。”
“凡哥,那你得跟工商、税务等部门打招呼,查他,封了他的重生集团,否则他破不了产。”
“老子从不干仗势欺人的事。”
“仗势欺人是不对,但仗势打狗没毛病。我觉得,我的建议具有很强的可行性,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不考虑。”
“凡哥,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说。”
“轻敌,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栽跟头都是因为轻敌。说白了就是下三滥的阴招你不屑于用,高大上的阳谋你又憋不出来。最后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没把敌人干掉,反而把自己卡成了忐忑一族,这就是个悲剧啊。”
“你是不是在说我平庸?”
“我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但我觉得你总结得很对。不过你也不用郁闷,平庸跟傻子还是有点区别。”
“老八,你飘了,给你开工资的人是我,你居然反过来怼我。”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蹲监狱的这两年零九个月,我闲得没事读了很多书。听我一劝,该下黑手就下黑手。”
“你瞧瞧我这双手。”
林东凡把烟叼嘴上,随后将双手抬起来让老八瞧。
老八越瞧越迷糊:“细皮嫩肉,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在里面没干活,你不用缝纫机?”
“这个不是重点。”林东凡郑重其事地强调:“重点是,我这双白白净净的手,你怎么忍心让它变成两只黑手?”
“懂了。”老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在里面背过监规和语录,已经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八个字刻在骨子里。”
“切!”
林东凡又一次把烟叼在嘴上。
对着厕所里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头发,说着自信十足的话:“敢让我背监规的人,还没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