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狼狈不堪的,还有她身旁的月清璃与苏慕卿。
这两位昔日地位尊崇、实力超然的出世境强者,此刻亦是发髻散乱,衣衫染血,气息紊乱微弱,显然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她们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架半拖着执意不肯走的萧芮宁,试图将她带离这片死地。
周围,黑压压的东倭士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不紧不慢地围拢上来,形成一个缓慢收缩的包围圈。
他们脸上带着戏谑、贪婪而残忍的笑容,并不急于扑杀,反而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享受着猫捉老鼠般的乐趣。
“啧啧啧,美人儿,别跑了!”
“大夏的女将军,果然够劲!抓回去献给将军,可是大功一件!”
“嘿嘿,看看这身段,这脸蛋……死了多可惜!”
污言秽语不断从四周传来,伴随着猥琐的笑声。
萧芮宁猛地挣脱开月清璃和苏慕卿的搀扶,执剑便要向前冲杀。
可她早已力竭,挥出的剑软绵无力,只勉强刺伤两名靠近的倭兵,便被轻易格挡开。
反震之力让她踉跄几步,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只能用剑死死拄着地面,才不至于完全倒下,胸口剧烈起伏,咳出点点血沫。
月清璃和苏慕卿同样已是强弩之末,她们互望一眼,昔日高高在上、视凡俗如蝼蚁的眼中,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一丝决绝。
她们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这些平日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的普通士卒逼至如此绝境?
月清璃望着步步紧逼、眼神越发淫邪的东倭士兵,又看了看身旁倔强的萧芮宁和虚弱的苏慕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忽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单纯的小徒儿北上爱。
“幸好……幸好将爱儿留在了他身边……”
她心中喃喃,涌起一丝庆幸,也有一丝释然。
或许幻月宗的传承,不至于今日断绝于此了。
就在这时,东倭军阵分开,一名身着高级将领铠甲、眼神阴鸷中带着浓浓贪婪之色的男子,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缓缓策马而出。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场中即便狼狈至此,却依旧难掩其绝世风姿的月清璃。
太美了。
那种即使身处绝境、血污满身,也依旧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高贵与疏离,混合着此刻的脆弱与绝望,形成了一种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征服欲。
东倭主将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淫邪光芒。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月清璃,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完美无瑕的战利品。
苏慕卿望着步步紧逼的敌人,心中一片苦涩的平静。
她贵为王妃,在外人眼中是尊贵无比却又可怜的未亡人。
可世间无人知晓,她那场政治联姻是何等不堪。
她那名义上的夫君……身有隐疾,不举无能,直至他逝去,她都仍是完璧处子之身。
她从未体会过何为男女情爱,何为被人珍视疼爱的滋味。
正因如此,当她听闻萧芮宁这个昔日曾共患难的姐妹似乎寻得了心意相通之人,她便按捺不住那份深埋心底的渴望与好奇,急匆匆寻来,想看看那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却不想这一趟……竟一同陷此绝地。
她们两人都还未曾真正尝过那情爱是何等滋味,便要香消玉殒于此吗?
真是……何等的遗憾与不甘。
而萧芮宁,此刻心中反而一片空明,杂念尽去。
不知为何,那纷乱的思绪最终定格,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身影——那是将她从最深沉的绝望与危难中悍然救出的身影,挺拔如山,强势却又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那道身影,她至死都不会忘。
就在东倭主将那贪婪的目光几乎要将月清璃吞噬,周围的士兵也发出更加露骨的哄笑,一步步缩小着包围圈之时,那主将似乎已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暗中使了个眼色。
他本人则策马又上前几步,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伪善和势在必得。
“何必如此倔强?白白送了性命,岂不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就这般死去的。大夏……真是盛产美人,如此绝色,若就此凋零,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着,他竟真的伸出手,那只戴着铁护腕、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的脏手,直直地朝着月清璃那即便染血也依旧清冷绝美的脸颊摸去。
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与绝望,体内最后一丝微薄的真气涌动,宁可自断心脉,也绝不受此屈辱!
苏慕卿和萧芮宁亦是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已耗尽。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自天外而来,撕裂了战场上压抑的死寂!
紧接着,一道凝练至极、冰寒刺骨、带着滔天杀意的凌厉剑气,如同九天落雷,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横跨长空,精准无比地朝着那只伸向月清脸颊的脏手猛然斩落!
剑气未至,那森然的剑意已经刺激得东倭主将皮肤一阵刺痛,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什么人?!”
东倭主将猛地缩回手,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一道血痕赫然在目,只差毫厘,他的手掌便要不保!
他惊怒交加地望向剑气袭来的方向,心中骇然。
只见战场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
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手持一柄仍在嗡鸣的长剑,剑锋寒光流转!
他面色冷峻,眸光如电,扫过惨烈的战场,最终定格在那跪倒在地、倔强不肯完全倒下的萧芮宁身上。
这位大夏的长公主,尊贵的武御凰,平日里是何等的高傲与尊贵,此刻却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屈膝于敌阵之前,以剑拄地,狼狈凄惨至此。
江离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寒无比,周身的气息都仿佛冷凝了几分。
战场中央,萧芮宁似有所感,艰难地抬起头,恰好对上江离那冰冷而复杂的目光。
只一眼,她心中便是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不甘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瞬间涌上心头。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偏偏是让这个家伙看到自己最不堪、最狼狈的样子?
下一瞬,她那与生俱来的高傲猛地抬头,竟硬生生扭过头去,不再看江离,只留给他一个染血的、固执的侧脸,仿佛不屑于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