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听到枪声,正要上楼的脚步微顿,立即拧腰扭身,一鼓作气冲到后台。
透过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帷幕,她看见穆司晴被黑衣杀手反剪双手,冰冷的枪口顶在她右边太阳穴。
她这才知道,穆司野为什么没有跟着她一起离开。
原来,对方捉住了穆司晴,用来威胁他。
梁岁岁凭借散落一地桌椅板凳和戏服箱笼的遮掩,悄无声息摸到距离穆司晴更近的另一边。
附近恰好竖立了两人合抱的粗壮柱头,她藏身在圆柱后面,仔细观察后台的情况。
满台的杀手,像是都聚拢在这,挨挨挤挤,约有五六十人,手里都是短手枪,杀气腾腾。
只不过,她警惕地扫了四周,没看见穆司野的影子,心脏狠狠松了口气。
那代表着,穆司野潜伏在暗处,没有落在仇敌手中。
穆司晴头发凌乱,双眼却放射愤怒的光芒,太阳穴顶着枪口也不惧怕。
朝点头哈腰凑在杀手头目面前的男戏子,狠狠啐了口口水。
“呸!”
“尚鸣秋你个白眼狼,老娘是喜欢你这张脸,砸重金追捧你。”
“可你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把老娘骗进后台,居然找了这群杀手绑架老娘,用来威逼我阿哥……”
“我呸呸呸!”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老娘宁愿死,也绝不会让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玩意得逞。”
穆司晴越骂越激动,甚至把太阳穴用力朝枪口顶了顶。
“来呀,朝老娘开枪啊!老娘但凡摇尾乞怜说半句求饶的话,都算老娘是狗娘养的。”
力气之大,让手握短枪的男人,差点握不稳。
妈的,早就听说穆大小姐野得很,难以驯服。
但谁也没想到,居然狂野到这种程度。
不怕死就算了,还扯着嗓子咒骂,没有一句重复,越骂越兴奋。
那个叫尚鸣秋的男戏子,长得温文儒雅,在这个戏院里扮演旦角,颇有些名气。
眉眼间有两分沐鸿年的影子。
自从穆司晴偶尔发现他,欣喜若狂,进而砸了无数大洋在他身上。
他就看得很清楚,这野性难驯来自于大帅府的穆大小姐,并没有倾心于他。
而是透过他这张脸,思念着另一个男人。
这种天赐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
便温柔小意地伺候她,隐晦地提出不想演一辈子的戏,不想后半生混迹在下九流,活得还不如名门权贵家的一头看门狗。
可穆司晴笑嘻嘻,把戏楼提供的咖啡一杯接一杯地喝,压根不接他的话茬。
说不上是自卑,还是嫉妒。
在杀手找上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点了头。
这会儿被她咒骂到十八辈祖宗,尚鸣秋不恼怒,反而走过去,抬手迷恋地摸了把她生气勃勃的脸庞。
“穆大小姐,你既看不上我,为何又要捧我?”
既然注定是失望,为何当初要给他一丝希望?!
如果没摸到那丁点萤火般的希望,他就不会心生妄念,只会认了命,甘心情愿呆在戏院,日复一日重复地上妆,唱戏,被有权有势的人当成宠物肆意玩弄,直到残花败柳,凄惨老去。
“拿开你的脏手,滚!”穆司晴怒声叱喝。
漂亮又英气的眼睛瞪得很大,恶狠狠刺向尚鸣秋。
“老娘日行一善,听说周老板那个男女不忌的狗东西看上你,为了救你于水火,搭上自己的名声和大洋,把你包养起来。”
“结果呢?你避免了被周老板糟蹋,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早知如此,老娘就是养一条狗,也不会养你这么一条忘恩负义的畜生。”
尚鸣秋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
“是日行一善,还是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穆大小姐你心里最清楚。”
“替身?你也配?”
穆司晴听到笑话般,冷冷地嗤笑。
“你还真是抬举你自己,我的眼光,向来定位很高,你这样的货色,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尚鸣秋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爆裂,阴恻恻地拧起眉。
“既然不配,你还双手捧着钱求我收下,穆大小姐可真是犯贱啊。”
一句“犯贱”,把穆司晴气到差点吐血。
放着沐鸿年那个原装正主不敢撩,反而撩了个哪哪都不如他的赝品,她确实犯贱,脑子有大病。
如果这次能平安无恙,她决定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想得美玩的花。
戏子不分男女,都是逢场作戏的玩意,没一个好东西。
前有张颜纾,后有尚鸣秋,堪比最毒的蛇。
“你等着,老娘侥幸没死,必定弄死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方解我心头之恨!”
尚鸣秋变了脸色,刚要开口骂回去,却被早等得不耐烦的杀手头目狠瞪了眼。
“闭嘴!”
杀手头目抬起头环顾四周,没瞧见穆司野,眼底阴冷至极,呵声讥笑。
“大少帅向来勇往直前,不要命,不怕死,今日居然龟缩不见了?”
“我数三个数,如果大少帅再不现身,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杀手头目嘴脸变得狰狞,开口道:“一,二……”
停顿了两三秒,“三”字刚要从牙缝里挤出去,梁岁岁从柱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瞅准时机正要开枪。
帷幕后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
梁岁岁手里的***掉了个方向,凤眸凌厉地射向红色帷幕后隐约的黑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