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海……这真的是无量海!”
    胥峰意整个人呆立在云影之上,望着那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海面,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夹杂着淡淡灵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海岬岛永远没有的自由气息,下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心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喃喃低语,
    “这是外界的空气……我终于,又闻到自由的味道了……”
    那种被禁锢数百年的压抑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的双肩剧烈起伏,声音几乎带着哽咽。
    洛豪、寒冰茹、骆秋月三人虽然同样感到震撼,但他们进入海岬才十余天,那种被困与绝望的感觉远不及胥氏兄弟深重,因此情绪还算平稳,洛豪只是微微抬头,目光深邃地望向那浩瀚的天际——天依旧蓝,海依旧阔,却让人有种仿佛重生的错觉。
    然而对骆秋月与胥氏兄弟来说,这片海的意义却截然不同,他们在海岬中生活了太久,早已将那片孤岛当作囚笼,日复一日地在潮汐与岬识藻间挣扎求生,从未想过真的有一天能再见到无量海的天光,如今,海风拂面,天地重现,那种震撼与感动几乎击碎了他们的理智。
    骆秋月眼中泪光闪烁,深吸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失控,
    “洛前辈……没想到您竟能如此轻易地破开海岬的空间壁垒……秋月——秋月多谢救命之恩!”
    她双手抱拳,身躯微微颤抖,话音中充满了真挚的敬意与感激,她很清楚,若非洛豪,他们所有人此刻不是死在岬识藻的海潮中,就是葬身那永无天日的空间裂缝。
    胥氏兄弟更是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胥峰意眼中含泪,看着洛豪的背影,心中涌动的敬仰与感恩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忽然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极其坚定,
    “洛前辈,若无您相助,我兄弟二人早已化作那海岬中的尘土。晚辈这一条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若前辈不嫌弃,容我兄弟带回家眷后,愿追随前辈左右,赴汤蹈火,永不相负!”
    他这一拜,浑身灵气翻涌,声音中透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诚意,胥峰吟也跟着单膝跪地,神情庄重,两人虽是散修,却极重情义,此刻是真心将洛豪视作再生之恩的恩师。
    洛豪微微皱眉,伸手一抬,柔和的真元托起兄弟二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宽厚的笑意,
    “起来吧。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如此。若没有你们的岬识藻规律图,我也未必能找到那片空间裂缝。能走出海岬,是彼此的机缘,不是我一人之功。”
    胥峰意仍旧满脸激动,连连摇头,语无伦次地开口,
    “不,不!前辈若非有通天之能,岬识藻的规律再清晰,也终究无用!那壁垒……那壁垒我们观测了百年都不曾触及半分,前辈却轻易撕裂!这等神通,怕是连仙阵宗师都难以企及!”
    他越说越激动,胸中热血翻腾,语气中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崇敬。
    寒冰茹轻轻拉了拉洛豪的衣袖,眼中带着柔意,她知道洛豪向来不喜被人跪拜或称颂,可她也明白,对胥氏兄弟而言,这份救命之恩,已经重若天命。
    洛豪心中暗暗叹息,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如此容易?”
    他在心里低声嘲讽着自己,若真是容易,世上岂会有那么多困死在海岬岛的修士?岂会有那么多天骄英杰穷尽一生仍不得脱困?他知道,自己能从那片绝地走出,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处处凶险,每一步都踩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
    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刻——若不是胥氏兄弟数十年如一日的观察、整理出的岬识藻移动规律为他提供了最初的方向;若不是骆秋月先祖遗留的那枚玉简,让他从中窥见了潮汐流的玄机;若不是他在阵法上的深厚底蕴与那种无法言喻的第六感直觉引导着他避开重重杀机——恐怕他们早就如无数前人一般,葬身于那片海域之中。
    “若缺其一,今日便再无今日。”
    洛豪心中喃喃,他深知,若换作旁人,就算得到了同样的玉简、同样的规律,甚至连那块礁石都能找到,也依旧没有半分可能撕裂那层空间壁垒,那不是光凭阵法之力可以完成的——那是力量、悟性、心神与运气的完美叠合。
    他更不知道的是——若不是那名蓝衣修士在最后时刻没有出手拦截,他这一道裂缝,恐怕也只是徒劳的撕扯,所有的机缘、努力与算计,在那名修士的一念之间,皆可化作虚无。
    想到这里,洛豪不由得苦笑一声。
    “容易?若这都算容易,那世上便再没有难事可言了。”
    他清楚,旁人看到的只是他挥手之间便破开空间的潇洒与从容,却没人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瞬间,他体内的真元几乎翻滚到极限,气血如潮,筋脉震颤,那种反噬的痛苦,如同千万根细针在经脉中刺穿流淌,若非他炼体已臻极境,肉身堪比宝体,恐怕早已被空间之力震碎经脉,连命都保不住,哪怕如此,他在撕裂空间的瞬间,也险些吐出一口鲜血,连神识都差点被那股逆流绞碎。
    寒冰茹一直注视着他,她最清楚洛豪的状态,她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早已焦急,此刻轻轻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与担忧,柔声开口,
    “姐夫……你没事吧?刚才你脸色忽然那么白,是不是受伤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细微的颤意,仿佛怕惊扰到他体内尚未平息的真元。
    洛豪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透着坚定的安抚之意。
    “无妨,只是真元反噬了一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寒冰茹仍有些不放心,细细打量着他,发现他眉心处隐隐有几丝淡淡的青气在散去,这才稍稍放下心,洛豪看着她那略显焦急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暖,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放心吧,我这身炼体功法,不是那般脆弱。空间壁垒虽强,却伤不到我分毫。”
    说完,他略微闭上双目,体内真元缓缓运转,周身的气息也渐渐恢复平稳,那种撕裂空间带来的震荡之力被他一点点化解,真元重新流转如常,海风轻拂而过,吹散了他鬓角的汗珠。
    在这无量海的天光之下,洛豪的神情依旧宁定,只是那一瞬间闪过的苍白与疲惫,说明了这一切“轻易”背后的代价——那是用心血、用意志、用一身修为换来的自由。
    胥峰吟满怀敬意地看着洛豪,目光中闪烁着深深的钦佩与渴望,此刻的他,心中早已掀起了波澜,那种由衷的敬畏,不仅仅是因为洛豪实力的强大,更是源自他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度与沉稳——一种真正的大修者风范。
    他与大哥胥峰意虽出身平凡,不过是流浪修士,常年漂泊在无量海周边的荒岛与散修坊市中,靠着灵石换取丹药修炼,那种艰辛与孤独,外人难以体会,正因为如此,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能遇到一位真正的高人,一位愿意指点、甚至收留他们的前辈,那是何等的机缘与造化。
    胥峰吟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不知道前辈接下来要去往何处?若是方便,可否让我们兄弟跟随左右,为前辈效力?”
    他这一问虽恭敬,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与期盼。
    洛豪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沉稳,
    “我要去东洲办一些事情。如果你们也打算前往东洲,我可以带你们一起走。若你们的路在南洲,也无妨,等我东洲之行结束后,会回南洲一趟,到时也可同行。”
    他的声音平和,不带丝毫高人姿态,却让人自然而然地信服。
    事实上,这次能脱困而出,胥氏兄弟功不可没,无论是他们多年来对海岬灵潮规律的记录,还是在关键时刻的冷静配合,都起到了重要作用,洛豪虽不善言谢,但心中自有衡量,带他们同行,不仅是回报,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认可。
    不过他也清楚,修真界地域辽阔,从无量海到东洲、南洲尚可,但若是去北洲或西洲,那便是万里跋涉、岁月难计,以他当前的计划与时间而言,根本无法兼顾那样的路途。
    洛豪心思清明,语气也不失婉转地补充,
    “不过若你们要去北洲或西洲,那恐怕就有些困难了。那两地距离太远,不是一时半刻能到的,我也无意在那里久留。”
    话音刚落,骆秋月已经俯身施礼,语气中带着真挚的恳切与感激,
    “前辈,晚辈意欲随前辈一同回到南洲。此番得前辈搭救,秋月心中感激莫名,若能在南洲侍奉左右,亦不枉此生。”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不仅是激动,更是压抑许久后的释放,海岬之中困了太多年,如今能重见天日,她已无所求,能追随洛豪这样的人物,便是天大的机缘。
    洛豪笑着摆摆手,不等她说完便打断,
    “不必多礼。既然你想回南洲,那自无不可。等我东洲之事了结,便可一同回去。若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直接通过传送阵返回,省却舟行劳顿。”
    胥峰吟听到这里,脸上早已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他转头看向兄长胥峰意,眼神中满是激动,随即他忙不迭地开口,
    “前辈,我们兄弟本就打算先回东洲。我大哥还要回去接嫂子。若前辈不弃,待他接到嫂子之后,我们兄弟愿追随前辈,一同前往南洲!”
    他这一番话是真心实意,东洲虽大,但资源早已稀薄,宗门林立,散修地位卑微,若能随洛豪前往灵气充沛、机缘繁盛的南洲,那简直是天赐良机。
    洛豪闻言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可以,”
    他说得干脆利落,
    “我在南洲有一座城,名为落雪之城。那是我亲手所建之地。若你们有意追随,到了南洲,也可在落雪之城安身立命。那里灵气浓郁,天地秩序稳固,修炼之地远胜东洲。”
    他话音一落,胥氏兄弟面露惊喜之色,连连拱手致谢,胥峰意更是感慨地开口,
    “前辈厚恩,我们兄弟永铭于心!若有机会到落雪之城,定当竭力报答!”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观察周围的孔灵涵,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一亮,猛地惊呼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咦——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她语气中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颤抖,仿佛眼前的发现,将会彻底揭开他们身处之地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