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微微一颤。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铁片和死亡的呼啸,劈头盖脸地砸入骑兵队列之中!
人仰马翻!
战马惊嘶,人声惨嚎。
破碎的肢体和滚烫的血液泼洒一地。
战马受惊,凄厉地嘶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人狠狠甩落。
“敌袭!有埋伏!”
队正侥幸未被直接命中,却被受惊的战马甩落在地,头盔歪斜,狼狈不堪的高声嘶吼。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陶罐破片和里面填充的铁片,碎瓷四射飞溅,虽然叛军身着甲胄,可并不是能防护每一处,尤其战马更是没有防护,体积也更大。
皮开肉绽,惨嚎一片。
然而,又有几个黑黢黢的,冒着火星的陶罐,接二连三从城门附近不知何处飞出。
队正的命令被掩盖在爆炸声中。
爆炸完美覆盖了这支小队聚集的区域,硝烟弥漫,火光闪烁,叛军还没有看清到底是何处来的埋伏,就被炸得血肉模糊。
“杀!”
清冽而锐利的喝声划破硝烟。
几十名义军从一侧涌出,为首者,正是一身轻甲,手持长剑的殷灵毓!
这一队人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反应时间,直扑那刚从地上爬起的队正!
殷灵毓神色冰冷,轻夹马腹。
银光一闪而逝。
那经验丰富的叛军队正甚至没来得及完全举起弯刀,便被一剑封喉,眼中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身后的义军也是挑选出的好手,是在殷愿探知到城外的这一小股队伍后,为了打出胜利,打出士气,殷灵毓等人特意挑选出来的。
因此战斗结束得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十名叛军,连同他们的战马,尽数倒毙在长安的入口,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义军迅速将人的尸体拖走,马肉分割带走,然后冲洗战场,伪装成安然无事的样子。
王维在后面亲眼看着殷灵毓冲出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殿下……不,主公怎能亲冒矢石?!
因此,战斗刚一结束,王维便疾步赶到跳下马的殷灵毓身边,关切又担忧的劝阻道:“主公下次,勿要如此。”
殷灵毓甩去剑身上的血珠,呼吸微促,面色却依旧沉静。
这具身体并非饱经锻炼的躯体,披甲打仗的话,还是吃力一些,不过她的身手和骑术,剑术,还有箭术,倒也勉强足以弥补。
少女长发高束,银甲长剑,望之便令人无端心安。
她声音不高,但清冽透彻,从容坚定。
“但此刻的长安,需要看到,他们的主将,与他们同在。”
而不是将他们再一次推出去,丢弃。
王维所有劝谏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凝聚人心,提振士气的方式。
可是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尤其,据他所知,殷灵毓不曾习武,更不曾上过战场。
可她还是去做了。
他只能深深一揖。
首战告捷,虽然战果微小,却让义军更有了信心和希望。
第二日午时。
当崔乾佑的大军主力缓缓抵达长安城外时,并未等到那五十人的回报,只远远望见城中几处冒起的黑烟。
副将笑道:“将军,定是那几个杀才已经动手了,正快活呢!您听,城里都没什么大动静,想必是望风而降了!”
崔乾佑骑在马上,望着颇有些寥落的长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看来本将军还高估了她了,传令,前军进城,控制要道,告诉儿郎们,不必封刀,从今日便开始!”
命令传下,叛军前锋部队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迫不及待涌向城门。
他们想象中入城后的场面,是堆积如山的财宝,是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百姓。
队伍拉得颇长,骄横地踏上了朱雀大街,直奔皇宫。
叛军甚至懒得派出斥候探查两侧坊市,在他们看来,那点子抵抗,恐怕早已被那五十精锐同袍碾碎了。
然而,就在先头部队数百人完全进入大街中段,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涌入时。
“轰隆!!!”
“轰!轰!轰!”
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爆炸,从大街两侧的坊墙顶,屋顶,甚至地下猛然炸开!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铁片和碎瓷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
刹那间,朱雀大街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叛军精锐的铠甲在剧烈的,大片大片爆炸面前显得如此脆弱,队伍瞬间大乱,前军想后退,后军不知情还在前涌,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有埋伏!”
“快退!退出去!”
“坊墙上有弓手!”
幸存的将士声嘶力竭的吼叫,但混乱中命令根本无法传达。
紧接着,两侧坊墙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身影,不全是正规军的制式弓弩,还有一些猎弓,有些甚至很是华丽。
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下,密集无比,瞄准了失去阵型的士兵和马匹。
更可怕的是街边那些突然打开的窗户,院门,里面猛地刺出长长的木枪,竹枪,或者泼出滚烫的热水,金汁。
叛军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步兵结阵,在这混乱而充满陷阱的街道上毫无用武之地。
他们空有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野战经验,此刻却像掉进陷阱的猛兽,只能被动地挨打,徒劳地挥舞兵器,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撤!先撤出去!”一名裨将勉强收拢了一些部下,试图向后突围。
然而,来路早已被混乱的自家兵马堵死。
当崔乾佑在外围得知前锋遭遇猛烈伏击,损失惨重时,脸色终于变了,连忙改了命令,让前军立刻分散。
“给我冲进去!把这些老鼠揪出来!”
然而,这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
进入坊门的叛军小队,陷入了比朱雀大街更加恐怖的陷阱。
狭窄,曲折,岔路无数的巷子,处处都很安静,可又处处都是杀机。
冷箭不知会从哪个窗口射出,头顶会突然落下巨石和滚木,脚下的石板踩上去蓦地一松,底下就是插满削尖竹签的陷坑……
往往一支十人队进去,片刻之后便只剩下一地尸体和死寂。
有来而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