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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洗手作羹汤

    玉笺抱着膝盖坐了很久,才从玉珩的话语中回过神。

    玉珩知道她一定会有许多疑问,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片刻后,听到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既然是烛钰的师尊,那是不是可以救他?”

    玉珩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厌烦与抗拒在心头翻涌,却在对上她的眼睛是变成无奈与叹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烛钰说得对,这一局是他赢了。

    她记得他,且只记得他。

    他终只能放轻了声音安抚,“我试一试。”

    玉珩不愿让这重逢的第一面,在她心中留下瑕疵。

    可饶是这样说了,她还是微微蹙眉,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玉珩问,“怎么了?”

    玉笺问,“你真的是烛钰的师尊啊?”

    “曾经的。”玉珩纠正,随后颔首,“绝无虚言。”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心疼他?”

    ……

    玉珩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玉笺迟疑片刻,眼底满是困惑,“我说他伤得那样重,你都没有反应,做师尊的为什么不心疼徒儿呢?”

    不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这人看着不像。

    玉珩陷入沉默。

    在他所有设想中,都没有将自己要心疼烛钰这一条纳入考量。

    玉笺后退一步,警觉性很好,可玉珩心口却觉得很堵。

    他压下那抹不适,嗓音依旧温柔,“玉笺不必着急。烛钰乃先天烛龙返古圣体,即便无人相助,也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愈合。”

    “但殿下说他好不了,”玉笺说,“他说正因为是先天灵体,才无法自愈。”

    玉珩却柔声说,“信我。”

    玉笺心头忐忑,还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先不说旁人了。”

    玉珩见她神情始终平平淡淡,似乎对他们的过往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我也受伤了。”

    玉笺闻言转过头看向他,不明白他这话的用意。

    玉珩继续说,“我以为你被困在天宫,前去救你时,受了伤。”

    说完这话,他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眼中却露出隐秘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却听到玉笺诚心诚意地说,“我不会看病,既然受伤了,就快去找个大夫医治吧。”

    一阵沉默后,玉珩低声说,“伤得不重。”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曾经也这样长久的相处过,我知你的一切喜好,我还在人间寻了几处宅院,应当都是你喜爱的,依山傍水,临近繁盛城池,既可避世,亦能随时去你喜欢的酒楼茶肆。”

    这话终于让玉笺提起些许兴趣,但她仍面露为难,“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玉珩体贴道,“我可以带你去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

    玉笺摇头,“现在不能去。殿下还伤着,我不能离开他。”她迟疑片刻,垂下眼睛,“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可我和殿下,我们两个已经……”

    “先别说。”玉珩忽然打断她。

    玉笺抬眼看去,见他垂着眼帘避开视线,面孔似在褪去血色,变得怔忪苍白。

    喑哑地呢喃着,声音很轻,“无论你要说什么,都先别说。”

    玉笺只得安静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

    最终,还是玉笺先动了。

    她拎起脚边的小竹筐,低声道,“我该走了,不能回去太晚,殿下还在等我。”

    玉珩没有出声挽留,只是看着她离开。

    而后,他起身,一直在玉笺不远不近的地方,如一道沉默的影子,跟在她后面。

    玉笺蹲下身在草丛间寻觅,小心翼翼地挖取着几株野草,看样子是当作了野菜。玉珩远远望着,目光柔和。

    从前在一起时,这些琐事从来都是他一手包办,她认不全这些山野植株,也是自然。

    刚剜出来的菜根上带着泥巴,玉笺拿到旁边的小溪边仔细清洗,然后将洗净的野菜放入筐中。

    就在这时,溪边银光一闪,一尾肥美的鱼毫无预兆地跃出水面。

    玉笺的视线刚被吸引过去,就看到那鱼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吊着跳到上岸来,啪嗒啪嗒地在草地上挣扎。

    她吓了一跳,小声惊呼了一下往后退。

    那鱼蹦跶几下,忽然没了动静。

    正紧张时,玉笺身旁投下淡淡的影子。

    玉珩在她身侧俯身,声音放得轻缓,“我来吧。”

    她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有些看不懂。

    “你要做什么?”

    “小玉想尝尝吗?”他问。

    玉笺看着不染尘埃的谪仙模样的玉珩,一时反应不过来。

    “现在?在这里?”玉笺犹豫,迟疑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回他身上,带着难以置信,“你做?”

    他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嗯,我来。”

    就见这位看起来应该不染尘埃,高居云端的谪仙,真的挽起衣袖,做出一副要在这山野溪边为她洗手作羹汤的贤夫模样。

    玉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珩抬指之间,叠好的干草便“噗”地一声燃起橙红色的火苗。

    他俯身,将几根洗净的枯枝架在溪边石上,动作不疾不徐,不多时便在潺潺水声旁搭好了一个简易却稳固的烤架。

    “你……”玉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到嘴边的制止变成了,“你真会啊?”

    “嗯,会的。”玉珩抬眸看她,温声说,“小玉或许不记得,这世间,我最懂你喜好。”

    那些动作他做得得心应手,与空灵出尘的外表极为割裂。

    玉笺被吸引过去,挪到他身边。

    “你知道怎么烤最好吃吗?”

    玉珩点头,“略知一二。”

    “烤鱼要去腥的……”

    “我知道。”玉珩抬眸,目光沉静,“我还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东西时喜欢淋少许麻油,花椒要细心挑净。你喜欢香气,却不喜咬到花椒。”

    玉笺怔怔点头,“你说得对。”

    玉珩微微垂首,谦虚道,“是小玉从前教得好。”

    溪边火光跃动,玉笺采来的浆果被他仔细塞进鱼腹中用以调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熟稔。

    她的注意力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

    火光在他清隽的侧脸投下温柔的阴影。

    玉珩眼中氤氲着淡淡水汽,那张清冷的面容因着这份专注,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她以前和他做过夫妻?

    玉笺茫然的按住心口。

    垂眸片刻,玉珩再抬眼时已换上温和神色,“无妨,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他轻轻接过她手中的野菜,“我们来日方长。”

    ……

    另一边,烛钰望着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隐隐有不悦,更多的是不安。

    今日玉笺回来得比平时晚了许多,他可以肯定,是玉珩使了手段,两人此刻应该在一起。

    偏偏阵法牢固,他伤势未愈,无法破阵外出寻找。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受伤的事实,连带厌恶天上那群酒囊饭袋。这样想来,天宫坠毁,算是玉珩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那份不悦与不安愈演愈烈。

    许久之后,门外终于传来响动。

    玉笺回来了。

    烛钰见到她独自一人进入院落,暗暗松了口气。

    却见她一回来就忙忙碌碌,便极力放轻声音,温和的问,“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玉笺背对着他,语气与平常没什么异样。

    “外面的云霞好看,就多看了会儿。”

    这明显敷衍的说辞让烛钰心下一沉,他注意到玉笺唇周有些发红,像是吃了什么辛辣之物。

    但他选择不再追问。

    不愿让两人刚缓和的关系在质问中僵硬。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似乎各怀心事。

    片刻后,玉笺忽然转身,看着烛钰说,“殿下,我今天遇见一个人,他说,是你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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