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心跳顿时落空半拍。
被看见?
天机山,为何会落到那种地步?
无非就是一任天机神算做了逆天之事,他给人,不,应该是给四规山改命,触怒天听。
这让天机山被注意,哪怕是遮天之地都遮不住他们的命数。
从而天机道场凋零,到了秦天倾这一脉,其实秦天倾还不够强,都接任了天机神算。
正常改命,正常接受代价,反噬,这应该在规则之内。非正常改命……拨动的定数太大,自然会被察觉……
不……不对!
罗彬心头再度一凛。
他还没有要算出第一卦啊?
张云溪本身也只是用天机山和柜山来举例,才忽然说出那么一句话。
是规格?
是……引导?
先天算的规格过高,对天来说,要扼杀,要捏碎。
因此,自己小成之日,立马就出现相应的事情,引导自己用出第一卦,然后遭遇反噬?
这一霎,罗彬汗流浃背。
“罗先生,你应该想到了吧?我的话不好听,可你一定得听,这段时间,你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还有,你要算第一卦的时候,一定得有个地方,让你藏身。”张云溪长舒一口气,眼神总算稍稍平复。
胡进对这一切听得一知半解,显得很茫然。
罗彬眼角都微微发涩,是汗液淌入眼睛了。
“那这件事情……怎么办呢?”
“云溪先生,你不能算,罗先生不能算……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听天由命?”
胡进不安开口。
“胡先生说得很好,就听天由命。”张云溪眼前微微一亮。
“啊?”胡进更是一脸懵。
“我明白了。”罗彬点头。
“明白了就好,去休息吧罗先生。”张云溪脸上有了笑容。
罗彬走出堂屋,上楼。
张云溪则起身,走向自己房间。
“这……什么和什么啊?”
胡进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些铜钱,玉钱。
……
……
脱掉了衣裳,罗彬将其整齐叠在床头。
躺上床,罗彬双手搭在胸口处,闭眼。
半年以来都待在谷涧,炼蛊,学术,吃还好,住得已经不能用潦草来形容,基本上就是席地而睡。
因此,再躺在床上,就能深刻感受到床的绵软,以及身体的放松了。
这一觉,相对来说睡得不错。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胸口一直发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了。
罗彬太困倦,没有更多不适感,也没有起床。
等到次日醒来时,罗彬才瞧见灰四爷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胸口,甚至还有些打鼾。
没有直接起身将灰四爷惊醒。
罗彬索性继续躺着,凝视着吊脚楼的房梁,以及瓦片尖顶。
听天由命。
换个说法,就叫做顺应天命。
为什么天要收天机道场,天要废天机神算?
因为他们不尊重天命。
自己非要不尊重么?
这位对自己来说,有什么意义?
顺应天命,有什么不好?
至少在此刻罗彬说不出来。
这天底下所有人,不都在顺应天命吗?他们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就好比一个蚁穴,所有的蚂蚁都在按照规则行事。
忽然一只蚂蚁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
它就算走出去,又能怎么样?
想清楚这些,罗彬就完全没有那么压抑了。
余光中,灰四爷的脚忽然抽搐两下。
灰仙就像是人一样,睡着了也会惊跳?
罗彬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意。
要是放在上辈子,他会在难得的休息日,睡上一个回笼觉。
现在却不行。
单纯的休息,对罗彬来说已经是奢侈。
眼前的画面开始回溯,回溯灰四爷两度在地上扭动,扭出了一道符。
大概回溯了得有几十遍,罗彬下意识地抬手,在半空中轻微划动手指。
回溯的画面同时消失。
“吱吱!”一声尖叫,打断了罗彬的动作,让他的手指微微僵住。
与此同时,灰四爷身体一弹,便从四仰八叉,成了四足落地,它小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罗彬的手指头,头猛地往前,威慑性地作势要咬一下。
虽然知道灰四爷不会真的下口,罗彬还是陡然抽手后退。
“吱吱!”灰四爷毛都炸起来了。
随后他要冲着罗彬抖腿,那条腿刚抬起来,又一下子缩回去,甚至夹住了尾巴,一溜烟窜进床底下。
“??”
罗彬只觉得不解。
灰四爷做什么呢?
翻身下床,罗彬稍稍拍了拍胸口,去穿上衣裳,洗漱一番。
恰好传来了敲门声。
罗彬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苗缈。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有个小锅,冒着一阵阵米香药香,一只空碗摆着筷子,几碟小菜。
“你好久没回来,谷涧吃的东西都很粗糙潦草,你都瘦了。”苗缈瘪嘴,小声说,她眼中还带着一丝丝心疼。
罗彬稍皱眉。
他其实没有让开,苗缈却侧身,挤进了屋子,将托盘放在桌上。
她开始给罗彬盛饭。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罗彬走过去,同时说。
苗缈没接话,她放下碗,抬头看罗彬,眼眸忽闪忽闪。
气氛,一时间都变得有些尴尬。
罗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坐下来,端起碗吃饭。
苗缈脸上露出笑容。
她轻哼了一声,这才转身。
罗彬稍稍松口气,本觉得苗缈是要走了,却没想到,她去了床边,开始叠被子,整理床铺。
做完这些,她才出房间,罗彬才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整个过程中,罗彬饭都没吃下去几口。
……
……
“吱吱。”
“吱吱吱吱!”
灰四爷蹿下吊脚楼,拦在正离开的苗缈身前。
“嗯?灰四爷?”
苗缈眼中透着奇怪。
灰四爷像是人一样立起来,双手不停作揖。
随后它往前蹿两下,鼠头正对着上方三楼,鼠臀又来回扭了好几下,再吱吱两声。
“罗彬……怎么了吗?”
“你要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苗缈一脸不解。
灰四爷抬腿,冲着三楼抖了几下,尾巴直立起来,紧接着又软哒哒地弯下来,它来回在苗缈面前蹿着,像是很急。
“我还是不懂……他把你怎么了?”苗缈更奇怪:“我去问问他?”
灰四爷一下子定住不动,都快炸毛了。
“那你跟我走?”苗缈试探性的问。
哧溜一下,灰四爷窜上苗缈身子,趴在了她胸口的位置。
苗缈双手环抱,把灰四爷搂着了。
“咯咯。”苗缈笑得像是银铃:“你属猫呀,还要在怀里抱着。”
灰四爷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它又吱吱叫了两声,语调都显得很愉悦。
苗缈挠了挠它的脖子,这才离开。
三楼窗口,罗彬听见了声音,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还是不知道灰四爷怎么了。
苗缈令他尴尬。
灰四爷跟过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因此,罗彬没有追出去。
去吃罢了东西,将碗筷送到二楼堂屋里,刚好,张云溪和胡进也刚吃了饭,胡进正在收拾碗筷,他顺手接过罗彬的托盘。
“云溪先生,我想要一副砚台笔墨,还有一些空符纸。”罗彬看向张云溪。
“罗先生要画符?”张云溪眼中透出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