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了解李承乾,自然当属年轻一代的薛仁贵、北向辉、裴行俭。
    其中裴行俭心思机敏,而且这人有点蔫坏,北向辉则不用说了,纯浑人一个,就爱跟着起哄。
    当即这二人,一同扯着嗓子大吼。
    “太上皇!朕来了!你行不行啊?不行赶紧过来,儿子罩着你。”
    “哈立德,你欺负老头是吧?朕来了,来!咱们比划比划!”
    这两个人武艺非凡,肺活量也大,嗓门自然也够大。
    声音飘然,很快到了李世民耳中,这让他神色先是憋愤,随后又释然,而后又欣慰,最后又愤怒。
    整个人跟川剧变脸一般,其实也不怪他。
    毕竟这种事落在谁头上,谁都会这样。
    儿子打父亲,但这个儿子还挺有出息,能继承父亲的衣钵。
    特别是现在这情况,好比父亲年迈被人欺负,身强力壮儿子来暴揍敌人。
    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下,让李世民宛若打了肾上腺素,竟突然爆起。
    弯弓搭箭,一连射出数箭,正中阿拉伯军官。
    顿时唐军一方气势受到极大鼓舞,不过人力有穷时。
    身体还是诚实的,短暂厮杀一瞬后,战况再次陷入焦灼之中。
    李世民也是如此。
    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复合弓险些脱手,胸口更是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抓住马鞍前的铁过梁,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陛下!”身旁亲兵见状,惊呼着想要上前搀扶。
    “无妨!”李世民猛地一摆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深吸几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目光再次投向战场,此时不断有唐军将士倒在地上,很多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更多的是被累脱力了。
    阿拉伯士兵情况也差不多,但他们没有唐军这种铠甲,基本上只要倒下就是死。
    山脊上的哈立德,在听到李承乾声音后,立刻知道这一阵自己要败了。
    目光看向上下已经如血葫芦一般,但仍然还在拼杀的两名将领。
    而后双眼微闭,他这种级别统帅敢来围剿,周围地形自是了然于胸。
    他现在要想出一个能撤出去,却又能延缓唐军打回松洲河畔速度,以稳定全局的办法。
    不过片刻,他重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
    回想起自己军事生涯中几场颇具代表性的战役:
    贞观十年(公元636年)
    雅尔穆克地区,他率领三万将士迎战拜占庭十五万大军。
    那场战役中,他将精锐骑兵作为独立战略预备队,在战线最危急的时刻亲自率军驰援。
    多次击溃敌军突破,最终成功包抄拜占庭军侧翼,给予致命一击。
    次年,在卡迪西亚战场,他再次以三万兵力对阵波斯八万大军。
    这次他采取迂回战术,派遣轻骑兵切断敌军后方补给线,迫使固守的波斯军队出城决战,最终将其彻底击溃。
    “传本统帅命令,我们即可向西南方向撤退,所有人马轻装简行,而后本帅自有安排。”
    阿拉伯士兵,体力自然也到了极限了,因此面对大唐援军,想撤不扒层皮是不可能了。
    哈立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顶级军事统帅,在抉择之时必须有铁石心肠。
    李承乾所率领的唐军,人数其实并不多,只有三千左右。
    但这些人都是大唐顶尖将领麾下部曲,可谓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以薛仁贵与北向辉为锋,其余将士分为中军与后援,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山谷。
    李承乾本人却并未随军突进。他静立原地,目光仍牢牢锁住整个战场。
    同时余光不时看向身旁李靖
    他白衣轻甲,神色平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其实李靖这个岁数,河北道之行已算是其军事生涯的最后一舞了。
    不过此战自己仍将他带来,其主要目的是作为参谋长,给自己出谋划策。
    毕竟阿拉伯军队,其实自己打心里还是有点打怵的,硬碰硬不怕,就怕一个脑子不够再被阴了。
    想到此处,缓缓开口,因为刚才喊得太用力,嗓音略有些沙哑。
    “卫国公,依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如何用兵?”
    李靖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意。
    “殿下,您一路走来,用兵奇诡,已是当世兵家翘楚,何须再问老臣。”
    这让李承乾不由有些脸红,自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取巧,其实也就那三板斧,算个屁兵家翘楚。
    “唉。”摆了摆手:“您吃的盐比朕吃的饭都多,而且卫国公用兵如神,朕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谁都爱听,军神也是如此。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臣对当面之敌了解有限,只能试作推演,若我是那敌军统帅,会如此用兵。”
    说着,他抽出随身佩刀,刀尖在泥地上利落地划出一个方形区域,随即在几个关键位置精准地点下标记。
    “此地距已陷落的松洲不过三十里,其间山岭连绵,易守难攻。只需派遣少量精锐,依托险要层层设寨,便可有效阻滞敌军推进,挫其锐气。”
    “待敌军师老兵疲,再遣一支轻骑精锐,迂回至其侧后,伺机而动。”
    “蜀道难,因此于川蜀之地用兵,后勤补给尤为关键,我军甚至无需强攻其粮道,只需不断袭扰,令其后方不宁,敌军必遣主力回援。”
    “届时,”刀锋向前稳稳推进,“我军便可趁势前移关隘,以步步为营之势,压缩其活动空间,将战局逐步导向利于我方的态势。”
    李承乾听到这话,双眼微眯,心中快速按照这个方法推演起来。
    自己虽有火炮,但群山之中推进太过困难,炮弹运输也不会太快。
    因此如真的层层扎寨,一时半会还真打不进去,如再有一支小部队偷偷潜到成都一带,肯定要分兵去援。
    想到此处,不由暗道,这李靖真是太厉害了,这么短时间,便将局势想的这么透彻。
    这时远处敌军已经开始撤退,这变化让李承乾停下思考,神色有些不解。
    “卫国公,这敌军为何往西南撤?而不是直接西撤回后方?”
    李靖此时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双眼也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这敌军的统帅,倒是颇为了得啊...。”
    李承乾是根本想不明白,整个人好似北向辉附体一般,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卫国公何解?”
    “唉。”李靖凝重之色不变,长出了一口气:“殿下,老臣刚所说用兵方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支奇兵,这敌军统帅,在败中,已开始为全局打算了,而且这人心智之果决当真罕见。”
    真是多亏带李靖来了,此时他心中满是庆幸,要不就自己这脑子,真得被阴。
    “嗯,此事过后再议,咱们一起去看看太上皇他们怎么样了。”
    说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向山下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