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啥,老程啊,这事儿呢,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随便放人的,他们当街行凶,你知道给县城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老百姓都不敢上街了算谁的?”
祁大伟再也忍不住了,打断程路说道。
程路愣了一下,他也想过祁大伟会说啥,比如说杨武城那里不好交代,或者说蔡广平那里在看着之类的,唯独忘了对县城老百姓的影响。
他虽然主管治安,可是老百姓过得啥样,还真就从来没想过。
祁大伟一句话堵住程路,继续乘胜追击,说道:
“就算他们打的不是杨武城,就是个普通人,这事儿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人,程科长,他们的行为分明是在打你的脸啊!”
程路脸上一阵涨红,他不是觉得被李强他们打脸而尴尬,而是因为被祁大伟就这么拒绝了。
虽然还没有明说不行,还在讲道理,可是这么多年打交道,程路知道,当祁大伟开始为一个事情找些理由的时候,尤其是这个理由很大很难反驳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这个事情办不了。
他从来不会直接当面拒绝,而是会找出一些理由来说服你放弃自己的想法,这就显得他不是一个不讲理搞一言堂的人,而是一切都从道理或者说法理出发,先为自己的决定找一个坚实的基础。
如果这招不行,祁大伟就会搬出来组织,以组织的名义来说。
果然,祁大伟继续说道:
“而且组织上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之间的和解是和解,这帮人在街上行凶的问题,不是赔点钱和解就无罪了的!”
程路心里冷笑,祁大伟说得好听,啥组织的名义,其实还不是他个人的意志?
不想放人就不想放人呗,还特么整一堆理由!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祁大伟已经摆了摆手,结束了谈话。
程路无奈,只能从祁大伟的办公室出来,如果祁大伟这里走不通,那就只能用下一个办法了。
他不想干挺着,以李老棍子的揍性,为了脱罪,一定会疯狗一样的乱咬,他现在还能绷着啥也不说,可能就是在等自己捞他。
一旦时间长了让他知道出去无望,搞不好就会拖自己下水!
程路心痛地想着,可惜了,他妈的给了杨武城四根金条就算是打了水漂了。
“哎?老程!问你个事儿来?”
陈海正好看见程路,举着手喊道。
程路心里郁闷,看见陈海也是不顺眼,可是又不敢不搭理陈海,只能耐着性子走了过去。
“咋了?”
“你们这边儿前几天有收到钢铁厂报案吗?盗窃案,有个叫张胜利的送来不?”
程路脑子里混乱如麻,哪能记得起啥张胜利,想都没想就说道:
“没有啊,没印象!”
陈海一愣,本来以为肯定在程路这里,可是他却说没有!
这就有些蹊跷了,大活人还能没了不成?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事儿太多忘了啊?”
陈海笑着问道,程路走到办公桌前,在桌子上翻了翻,拿出几张纸来递给陈海,说道:
“嗯,还真有个,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他?”
接过那几张纸,陈海仔细看了看,然后忍不住看向赵开山,问道:
“你说他进厂没多久吧?咋偷了这么多?”
说着把纸递给赵开山,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赵开山那过去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这...这不能吧?”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不是不相信张胜利会偷东西,而是不太相信他能偷那么多!
“老赵啊,这案子也不算小了,我建议你啊,把消息告诉他家里就得了,这事儿呢,你不要掺和!”
陈海把赵开山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这么大的数额,那不是闹着玩的,谁沾上都容易一身骚,要不是把赵开山当自己人,陈海才不会说这些。
“嗯,我心里有数,就是了解了解情况,不过毕竟是我们大队的,人是我推荐进厂的,我也有责任啊!”
赵开山有些郁闷地说道,却被陈海直接打断了。
“鸡毛的责任,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哪个人在干坏事之前不都是好人?他见财起意,关你屁事儿?你一没让他偷,二没跟他一起偷,别啥都往自己身上揽!”
一听这话,赵开山猛地抬起头来,他妈的有道理啊!
赵开山拱了拱手,算了领了陈海的情,转身往二队方向走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仅不能管张胜利的事儿,还得找他爹妈算算账,这他妈的是断了后人的路啊。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张胜利这种行为,相当于是给大队上摸黑了,以后赵开山面对其他的生产队长,人家要是不提这茬还好,但凡要是提起来,赵开山必然会低人一头。
要只是低人一头丢点儿面子也就算了,就怕以后县里再招工时不拿正眼儿看他们二队,或者干脆就不招二队的人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赵开山可以不要自己的脸面,可是招工相当于多了一条活路,要是就这么被张胜利这个王八犊子给掐断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赵开山越想越来气,反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只管自己一时心软,也是想让张胜利去县城找个活干,省得在村里祸害,想不到就搞出这么个事儿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粗糙的手掌在脸上狠狠搓了搓,转身又去了钢铁厂。
他要找钢铁厂的领导说一说,不过不是为张胜利脱罪,而且商量一下来年再有招工啥的,别漏了他们大队才好。
走到钢铁厂大门外,赵开山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找门卫说了一下,那门卫倒也还算不错,并没有露出啥看不上的表情,就帮他叫了李顾出来。
赵开山看着李顾,咬了咬牙,说道:
“李主任,张胜利的事儿我也知道了,该咋判咋判,就是来年再招工的时候,没啥说法吧?”
李顾看了看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按说呢,有前科的地方,我们再招工可能就不考虑了,不过赵队长你都来了,我也给你个面子,这事儿哪说哪了,张胜利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只要你们生产队这边,包括他的家属啥的,不胡搅蛮缠,就没啥别的说法!”
他最后还给了个肯定的说法:
“你只管放心,下回招工,一切正常就是了!”